林间阳光落下,有枫叶在随风飘荡。鸟雀飞来,停在枫叶一样的浪人肩上,叽叽喳喳,他侧着头似乎在听什么。跟着枫叶时雨在树林里走,秋时雨因为身上很痛在慢慢的走,于是为了照顾她,浪人也在慢慢走。路上,秋时雨问起来那些怪物是怎么回事。枫叶时雨无奈的说:“那是……这附近的一座山的影响。末法时代以后灵气枯竭,那座山下面镇压的邪气就留不住了,至今还在冒。那些邪气,对人来说是性情受影响会变得暴戾,而很多怪物据此获得了灵智,开始学习和集群了。”
“不能解决掉吗?把那座山轰掉什么的……”秋时雨很是担忧。“我也希望如此。”
浪人无奈,“但并不是那么轻松就能解决的。这附近有很多人世代生活于此无法迁徙,那座山轰掉的话,爆发的邪气会影响到这些人。”
不过,枫叶时雨又显得轻松起来:“但不必太担心,今天那样的事是很少很少的,在它们集群之前,会有像我一样的人去解决它们,我的师傅,他比我更厉害。所以等此间事了,你可以放心回去。”
“好的。”
秋时雨点点头,又问:“枫叶先生,我们现在这是去哪?”
“哦,抱歉,一开始就该说明的,我竟然忘了。”
浪人又在道歉了。“我在林里有一间小屋,那里有药膏,先给你止痛。然后我等等讯息,要去解决刚才那些,将怪物聚集起来的首领。”
“嗯嗯,听枫叶先生安排。”
两人在林间走着,有几条树藤垂了下来,伸到了他们眼前。这是?秋时雨好奇的看着枫叶时雨在逗树藤。浪人注意到了,指着树藤跟她说:“它们都是妖,是妖怪。不过跟怪物不同,它们是通人性的,不会故意去害人。”
秋时雨伸手点了点一根树藤,似乎感觉有点痒,树藤抖动摇摆起来。“那边那根是’藤‘,再那边那根是’曼‘,这边这根是’藤曼‘……”噗呲,秋时雨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枫叶时雨挠挠头,大概是知道自己起名有废到什么程度。然后秋时雨想起来了,于是问他:“枫叶先生,我们以前有见过吗?好像你对我的事很熟悉。啊,如果是隐私就……”“不是隐私……吧?”
浪人自己也有些疑惑,“那个,秋时雨小姐,我可以托大,叫你一声’秋小妹‘吗?虽然我今年27岁,比你只大两年。”
“啊,当然可以。”
秋时雨很惊奇,连这个也知道吗。接着浪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机来。嗯,不要太奇怪,生活在现代怎么会没有手机呢?浪人在上面划动了几下,展示给了秋时雨看。那上面有各种她自己的详细信息,年龄职业和姓名一清二楚。那是一个征婚网站。什么啊?秋时雨瞬间羞愧捂住了脸。父亲、母亲大人!明明,说好了。不要那样做的!……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的父母啊!头顶仿佛热的在冒蒸汽,秋时雨后面连枫叶先生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机械的跟着走。到了地方,秋时雨终于回过神来了,打量了一下这林间小屋的附近。周边是一片枫树林,正值落叶季在缓缓地飘。浪人正进到小屋里忙碌,掏出了各种瓶瓶罐罐。秋时雨慢慢坐到了他对面,看他熟练的捣药、熬汤。“一个武者半个医,很多时候得就地取材避免伤口恶化,所以知道些东西是必要的。我师傅的教导。”
枫叶时雨注意到了她在看,解释说。捣好了药泥,浪人递过去说:“这是外敷的,擦在身上,很快就不疼了,受伤的痕迹也会消失,等到冰凉感没有就可以擦掉了。等会儿还有内服的,只是一些滋补身体的草药,权当是给秋小妹的补偿,还望不要客气。”
“啊……好的,谢谢。”
这种态度让人推辞不了啊。秋时雨接了过来,然后浪人站起来,说:“我先出去外面等着,有什么事可以叫我。请放心,这里我经常清洁,屋内没有什么蜘蛛或者蟑螂老鼠之类的。”
秋时雨点点头,浪人于是去了屋外等着。……擦完了药泥,秋时雨便出了屋外,看到浪人在一片空地上站着。红枫叶随风而落。藤条在他头顶上晃着,鸟雀在他肩上灵巧的点头、跳跃,有只灰毛兔子在咬他的裤腿,他正抬着手,手指上停留一只枫叶蝶,在轻轻扇动翅膀表达什么。光挥毫墨影,一幅佳景。秋时雨无声。枫叶时雨有留意。于是浪人回过头来,让蝴蝶飞走。他笑着说:“抱歉,还得再停留一会儿,我在等燕归来,带来春的讯息。”
正说着,一只黑尾的燕子就飞过来,浪人伸出手,那燕子停在他手上,叫了几声。他脸色严肃起来,“秋小妹,要麻烦你在这待一阵了,我得先去看看情况。”
“呃,啊,好的,不麻烦不麻烦。”
秋时雨摇摇头。“枫叶先生那边……也请注意安全。”
浪人带上了斗笠,在出发前,他说:“秋小妹,虽然这附近我确认过没有熊或者虎豹了,但我实在有些担忧你的安危,所以我让它们留下来保护你吧。”
“兔、雀、藤、蝶,你们留下来帮我照看一下秋小妹。”
他吩咐完了,又向秋时雨说:“请安心,我不会去太久,需要解闷的话,它们可以陪你说说话,藤是会写字的。屋里有一些字谜,可以随意使用。药汤可以吃了,越早效用越好。”
“那么,我该去了。”
枫叶时雨离开。那个如春风般和煦的男子,离去时已经带上了秋风的凛冽。枫叶在落,随风飘,无风叶落。……其实要是说担心秋时雨无聊或者什么,那是完全不必的。她有手机可以解闷,而且屋内还有充电宝。现代人很多如此,有了网络之后,互联计算机的存在几乎可以挤占他们全部的空闲时间。娱乐,聊天打屁、玩游戏刷视频听音乐看小说,多的是事情可以做。甚至有部分的娱乐行为影响到了正常的学习工作生活。而秋时雨正在网上找着一个字谜的答案,蝴蝶落到那个字谜上面,挡住了,树藤在旁边无聊的卷起笔练书法,雀儿在窗边观望,灰兔一下跑到外面,又一下跑回来拱她的脚。需要解闷的是除了秋时雨以外的妖怪吧。忽然屋外面远远传来轰鸣的响动,能感觉到地面发颤。树藤猛然把秋时雨圈了几圈,就准备拽走,雀儿和蝴蝶往外飞,灰兔跑了出去。但树藤圈起了秋时雨,还没有动,她于是问:“藤,发生什么了?”
雀儿第一个回来,鸣叫了几声,后面跟着蝴蝶,灰兔是最后回来的。灰兔看起来最激动,抬起前腿蹲坐,左右摇晃,鼻子在吸气,还发出了咕咕的声音。树藤沉默着没有回应,然后放松了秋时雨,就那样搭在她肩上。灰兔跳过来,咬着秋时雨的裤腿往外扯。到了屋外,又是一声轰鸣,这次大地颤抖的更厉害了。更近了,于是秋时雨问:“藤,是怪物来了?不跑么?”
树藤依然沉默,灰兔放开了她的裤腿,前后左右的在转圈跑跳,最后停下来面向她,继续发出咕咕的声音。哦……四面八方都有,跑不掉。没有轰鸣声再响起。远处出现了红枫叶一样带着斗笠的浪人的身影。枫叶时雨看到她和妖怪伙伴们还在,愣了一下。“抱歉,秋小妹。”
这是他的第一句话。真不愧是浪人,枫叶先生。“你想喝点酒吗?我一开始在居酒屋那里遇到你,应该是要喝酒来着。”
浪人如此说到。秋时雨这才看到浪人腰间不知何时别了一个酒葫芦。她于是笑了,“没关系的,枫叶先生。给我来点?”
他是那么洒脱的一个人,不应该为了这种事烦恼。浪人身上并没有受伤,但他的气息很紊乱,连秋时雨都感觉出来了。浪人把葫芦递给了她,她举起来喝了一口,还给浪人。枫叶时雨喝了剩下最后一口酒。他在平复自己的气息。他也笑了一声,把酒葫芦别在了腰间,拔出了武士刀,伸手举平向一边。蝴蝶飞过来,停在刀尖上。像是浪人把枫叶停在了上面。树藤没有离开秋时雨,它把自己的其他部分收缩回来,散布四周,灰兔趴在秋时雨前面,雀儿站在她肩膀上。现在是最后的沉寂。忽然又响起一阵轰鸣,非常的接近。能看到有棵树飞起来。这边是……夕阳,是西方么?不,不对。从西方开始,西北、东北、东南、西南!大地的颤动围着他们绕了一圈!突然又没了声息。树藤猛然离开了秋时雨,向四面八方逃去,灰兔突然跑到她脚后跟躲着,蝴蝶也飞走了,只剩雀儿还站在秋时雨肩上。两人都是一愣。林里走出一个身影来,浑身是血的一个穿着夏威夷休闲装的……大叔?枫叶时雨笑,开怀大笑:“云升师傅!”
来者正是李云升。然后浪人向秋时雨介绍说:“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的,我的师傅。”
浪人迎了上去。李云生上下看了看他,见他毫发无损的样子,突然伸手就是一拳,把浪人打趴下了。秋时雨下了一跳。李云升把地上的浪人扯起来,破口大骂:“蠢货!很™爱干净是吧?不怕死是吧?来,让你脏个够!”
两个大男人,一个嘴里骂着难听的话一边把自己往对方身上蹭,一个抱着对方哈哈大笑,全然不顾自己有多脏。……“妹子,你家男人我要借走了。”
李云升毫不在乎的说。石破天惊。秋时雨脸红了,浪人倒是很坦然:“师傅,我们今天才见过,只是一面之缘而已。”
“哦~”李云升丝毫不信。李云升一把搭在浪人肩膀上,就要挤着走,浪人犹豫着看了看秋时雨,又回头向师傅说:“能不能让秋小妹也一起过去?先送她到安全的地方,在外围就好了。”
“行,当然行,有什么不行的。”
于是一路上,秋时雨跟在两个人后面,前面两个搂搂抱抱,打打闹闹。当然,是李云生单方面打枫叶时雨。枫叶染血毫无意。……怪物们其实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个山体里面,最后的一群。天空阴沉,云雨聚集。秋时雨站在山洞外,周围很多人在紧张的走来走去。李云升和枫叶时雨已经进去了。突然像是接到了什么消息,走来走去的人们加快了步伐。秋时雨拦了一个人问到:“不好意思,那个,这是要做什么?”
“把洞炸了。”
“炸了?啊,不对,里面不是还有人吗?”
“有人吗?不知道啊。我只是负责联络的。”
那人走了。冷雨在落,在脸上,冻伤了人。剩下晃了晃神的秋时雨。她想起了一件事,他们在进去前,没说任务失败会怎么样。都,都炸了?即使有人还活着?不救人?旁边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是……秋时雨小姐吧?有你的电话。”
……她对他,一见钟情。秋时雨对枫叶时雨,如此突然的、想藏在心底的又想让对方知道的感情。世上没有一见钟情。会说出上面那句话而且信以为真的人,这种人真的能有对象?会谈得了恋爱?还能结婚?稳定否?长久否?男女间一点浪漫都没有,一点感情都没有,纯粹的繁衍后代,这种人生真是无趣。不说了,气人。那么,秋时雨,心心念念着的那个枫叶时雨,他怎么样了?……分界线……他死了。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这是个喜剧。应该找人敲锣打鼓,人人脸上带着喜庆的笑。如果有灵魂,阎王爷会拿着功过簿评判他,要么下油锅,要么……只能下油锅。他死之前,有不知何处、遥远的枫叶飘来,停在他脸上。山洞的钟乳石上滴落水滴,飞溅到他的眼里。他死不瞑目。这是他应得的。哦,忘了说了,他就是大首领,他是个人类,他背后在悄悄的聚集怪物,想要做坏事。不是李云升,也不是枫叶时雨,大首领那是另一个人。李云升他们已经从另一个地方出去了,然后轰碎了洞口。所以说这是个喜剧。……李云升那是我啊,再提醒一次。我跟枫叶时雨出来以后,他就急忙给秋时雨那边打了电话。秋时雨坐车赶了过来,一下车就扑到他怀里。雨云随之而来,细细的、密密的。我看得出来,明明白白的,于是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想好要生几个了?”
秋时雨微红喜色,抱的更紧了。他挠了挠头。……分界线……嗯,这是个喜剧?这不是悲剧?这是悲剧。因为枫叶时雨,他原身并非人,他原来是妖,他原本是妖怪。枫叶落下,看望人间,渴慕成人。于是,它,褪去妖身,化为人身,变为了他,枫叶时雨。他的寿命也变得短暂,作为人的他只能再活十年了。而现在是最后一年。人生的最后一年,遇到了秋时雨。他以为他活够了,他可以很洒脱的离去。作为枫叶的他,之前的人生里,遇到了苏明玉,遇到了李云升,遇到了柳真玲,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他知道了何为好,何为坏,也知道了人是分好坏的,也可以好坏不分。他有了名,时雨。全称枫叶时雨,他很喜欢。秋时雨,他也很喜欢。不只是名字。但此刻,浪人正在犹豫怎么拒绝她。对,是拒绝。枫叶只有一年景,莫要为我留伤心。他得拒绝。他,要拒绝她。……枫叶是会被秋风扬起的,无风的时候才会悄悄落地。枫叶红时随秋起,云生雨落化作霜。他本应拒绝。但他没有。因为那年枫叶,遇到了秋风。那天有雨,时雨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