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拒绝了神明的告白。她依然在笑着,没有其它表情,后来也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就结果而言,虽然发生很多事,但我们,我、柳真旭和全知神在那边完全就是旅行了一趟。对海铭轩来说,可能倒是什么惊险奇异的遭遇,不过因为视角不在他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大家还是看到这里来吧。现在,我正驾车载着柳真旭回去。那晚过后,第二天一起身,全知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只留了顶帐篷在那。我也懒得等她,反正她是神明,应该有回去的办法。哦,是肯定会有的,去操心一个全知神做什么。于是回到城市后,柳真旭回学校去了。我们那晚的约定,虽然说是要限制我的自由,但她并没有要求太多,只是说以后要每个周三和周五都去看看她。我答应了。我又无所事事的在街上逛。然后碰到海铭轩了,他旁边还跟着两个美女。一日不见,这小子竟然开始左拥右抱了。我确认了都是人的气息,于是上去,毫不客气的给海铭轩胸口来了一拳,打的他一个晃身。可以啊,虽然控制了力道,但他只是晃了晃,没倒。“前一天还惶急惶恐的,现在就笑的满面春风了起来,遇上什么好事了,跟哥说说?”
我用力捏了捏海铭轩肩膀,他顿时脸上痛苦了起来。“嘶,哥,别,别介,我手机坏了,这才打不了电话的……”其实我并不怎么在乎海铭轩之后干了什么,只要确信他身上的怪物被清除就好了。他勾搭了谁我也不管,似乎在我来之前在打情骂俏,那么现在,就照顾一下他面子走吧。把海铭轩留在那里,我两手插在兜里走了,他在向那两个美女小声求饶的样子。但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忘了什么呢?想不起来。那不重要。不想了。……虽然前面说我是在逛荡,但我还是做了正事的,去收集那些被我伤过的人的信息。柳真旭虽然说要去救助他们,或言是赎罪,但她还是个孩子。所以这是我该做的,不是替谁,而是我自己去,为那些伤过的人去补偿些什么。但我其实知道自己是没有那种偿罪感的,我依然是在为了柳真旭而去做这样的事,大约我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坏种。我伤过的人太多太多,我自己完全是记不住的,谁会去记那种东西啊。啊?真的有人这么做?真不知道该说记忆力强大还是心理变态了。我于是去找了官方,以李云升的身份。不得不面对的,只有他们那里才有详尽的信息。在资料储存室里,他们翻出来给了我很厚很厚的一沓卷宗,我从头开始看,上面记载了人名,和…………末元纪年第109年,1月12日,李云升,于海泉,击杀非人之物2,伤及平民6人。同年,1月23日,李云升,于流衡,协助击杀非人之物7,伤及平民2人。同年,2月19日,于歌山,击杀非人之物4,伤及平民15人。同年,4月12日,于天河顶,至明河,击杀非人之物3,伤及平民19。……,6月8日,于海泉,协助约束非人之物3,伤及平民72人。……,12月20日,于燕鸣山,至天河顶,至德云,至九道湾,击杀非人之物16,伤及平民53人。……末元纪年第117年,3月15日,李云升,于海泉,协助约束非人之物1,伤及平民1人。……一张张记载详尽的纸翻过。就好像看过了自己的人生一样。嗯,对我来说,只是看过了自己的部分人生。虽然只是部分,但……那些信息也太多了吧,一天都看不完啊!哎,还有这里面的,这个离那么远,自己受惊崴了脚也算我的?自己头痛病犯了也算我的?月经来了跟我有毛线关系啊?你是我生的啊?自己吃饭不会噎着?厕所里摔跤怎么不摔死你?篮球怎么不把你砸穿越了呢?你那点心理创伤应该找奶嘴给你堵上!越看越气愤,一半是自己,一半是别人。要是能回到过去,先给过去的自己狠狠来几巴掌,就你事儿多!然后给那些乱报消息的也踢两脚,你™也事儿多!怎么捣乱的人这么多呢?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我花了一天时间,主要是在剔除那些明显不是受我影响的虚假信息。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我又看了看剩下的还是很厚的卷宗。啊,这个……只能慢慢处理了吧。绝不是偷懒啊,真的不是偷懒啊。我已经很努力在做分类了。可是为什么要用纸呢?网络多么方便的东西,就算不外接,单纯做个本地数据分类的计算机不好么?这种信息,又不是什么绝密。我处理了一天啊!谁让它是纸质实体而不能导入网络啊!哪个混蛋啊?……有时候会有的,或言经常是有的。有恶意的闲货,无意义的恶人。他们平时里带着伪装的面具,到了身份变成闲货的时候,就开始抑制不住的散发恶意,给别人带去麻烦。并且引以为乐。他们可以快乐别人的快乐,也可以痛苦别人的痛苦。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把自己的快乐从别人痛苦的土壤里滋生,生根发芽。因为他们很闲。闲人是一定要去做什么的,不然很无聊啊。但,带点脑子、带点善意去与人和谐,是很累的事,闲人是来找乐子的,多数是不能不想也不会多费心思。于是经常能见到这堆人散发恶意,去给别人造成麻烦。如多少年前一样,只不过站在那里的闲货、观众、看客换了一批,台上的也不是斩头,而是各类幻象又无比真实的人生。但他们也不再只是叫好,人群,隐藏了身份和脸的他们当中,有人会说出坏来了,有人沉默无声在思索起来了,只是换了一批人,便不再是愚昧的天下。叫好的是有的,说坏的也多起来了,只要有人在思考。带给我微小恶意的这帮闲人,他们每一个小小的恶意都深刻的延长了我在其中要找的真正需要帮助的人。由小见大,聚少成多。我并没有一个个的找上门去给他们也麻烦麻烦,没必要。我只是剔除了很多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不需要我补偿的人。然后剩下那些我排了排序,按最近的、能立即解决的事入手。……先去找了,一个家庭。破碎又复合的家庭,分分合合。男方现在年龄大了,失业在家,还要交养老费。女方在一个学校做生活老师。嗯,就是常说的做宿管的。孩子还小,跟柳真旭一样在上初中。他们借过债,用了大半生起了房子。然后遇到了怪物,遇到了李云升,遇到了我。人没事,但生活破碎。人没事就好,活着就还有希望,还有可能。等到未来。等到我来。给钱就够了,他们需要的是实际的补偿,道歉不能改变什么。我用了一个名义,未来的名义,以投资的方式。我说,你们的孩子需要上大学,看看世界。这是未来的投资,未来收益人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缺钱的,想办法让他们收下;缺人的,尽力给予生活上的补偿;缺爱的,这个……我实在解决不了。要我去做你爸爸?噫~好恶心。爱情,在现在多数年轻人眼里,等同于恋情。但如果只是一个“爱”,似乎他们就会觉得有了其他含义。对老师、父母、长辈的爱,以及年轻人眼里的恋爱,以及对什么的喜爱。爱是一种需要长久的东西,起因一般是突如其来。比如说,孩子的突如其来、学生的突如其来、亲人的突如其来,哦,还有对象的突如其来。并不一定是惊喜,也可能是惊讶,还可能是惊吓。在这个城市里,我接到过这样一个委托。如往常一样去斩妖除魔,救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位女教师。她得了病,心病,郁郁寡欢。她不缺什么,她还能好好生活下去。她缺的是一个道歉。我说,我是李云升。抱歉。我骗了你。她终于笑了起来,开朗的笑了。那是如柳真旭一样纯真的笑颜。光芒万丈,黑暗无所遁藏。我逃离了那里。对,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