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学文的话算是一锤定音,给这件事情做了一个了结。张大喇叭造谣生事,虽然80年代初没有详细的法律条文制约这种行为,可是村委会却有的是办法整治这种人。老支书首先宣布,以后食品厂的工作安排把张大喇叭排除在外,而且还要求给李海洋赔礼道歉。张大喇叭这家伙脸皮厚得很,看到这个情况,便跑到李海洋面前说了一顿软话,以为事情就会这么不了了之。可是哪里知道,老支书杜学文又说道:“就是因为你写了一封造谣信,李厂长的家属从琴岛开着车过来,一定花了不少钱吧。”
“咱们蓝村虽然穷,可以不能欠账不还,这个钱可是要给人家报销的。”
“我听说大城市都有一种叫做出租车的,几位来的时候坐的轿车,这么远的道,花了多少钱都让张大喇叭赔偿!”
这老支书到底见过点世面,还知道城里面有出租车,顺口就扯到了这方面。牛小山马上也反应了过来,嗡声嗡气地说道:“没错,这车是公家的,可咱不能公车私用,得把费用交回到厂里。”
“这一路上咱就按照出租车的价格算,我琢磨着…最少也得200块钱吧?”
就这一句话,差点把张大喇叭吓得坐在地上!200块钱在80年代初可不是一笔小钱,就算是在城市里工作,如果在街道上的小厂,一个月工资也就是40块钱左右。200块钱几乎等于小半年的工资,这还是对城里人来说的,如果这钱让农村户口的人来承担,更是不能承受之重!当年农民的生活水平非常低,打的粮食还要交公粮,留下的那些粮食除了口粮之外,实在是卖不了几个现钱。有些农户忙活一年,到手也就是几百块钱收入,200块钱对张大喇叭这种懒汉来说,实在是笔巨款!“好,那就这么定了!”
老支书杜学文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样吧,估计这200块钱一时半时也拿不出来,但不管怎么说,也得给人家李厂长一个交代。”
“既然拿不出这么多现钱,就以工抵债,从今天开始,张大喇叭随叫随到,给人家李厂长跑腿打杂。”
“咱乡下人的工分也不值钱,一天就按照两块钱算,从早到晚随时听吩咐,啥时候把钱还上,这事才算完!”
杜学文别看年纪大了,脑子却实在是好使,三言两语就把张大喇叭给推坑里了。在蓝村这种穷乡僻壤,很多村民连出租车是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不敢随便插嘴。张大喇叭本来听说要让自己还钱,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当听说可以以工抵债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忙表态道:“我愿意以工抵债,不就干100天的活么,我好好干也就完了,不过…我家的地怎么办?光靠俺老婆子忙不过来呀。”
张大喇叭没有儿子,生了两个闺女都嫁到了外村,所以这地只能老两口来种。真要是他给李海洋干上100天,就算把他老婆给累死也干不出活来,毕竟80年代没有那么多的除草剂化肥,田里的活十分繁重。看到这种情况,李海洋笑着说道:“两块钱是底薪,如果干得好,我还会加工资,那时候不就有钱雇别人下地了?”
“我这个人不爱斤斤计较,更不会事后打击报复,既然村委会做出了处理,那咱们就按这个办就行了。”
周围的村民都没有说话,可是心里面都泛起了嘀咕。张大喇叭这事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可这位李厂长好像并没有穷追猛打,反而说把活干好了还有钱挣。如果真是这么一个人,那对别的工人岂不是更加的宽厚大方?“李厂长…听说食品厂又要恢复生产了,以前我也是操作工,身强力壮的,能不能算我一个名额,我也想进厂帮忙。”
“也算我一个!我有力气,干啥都行啊!”
随着几个年轻人的带头,这些村民们都变得踊跃了起来,纷纷报名,场面极度的火爆。李海洋这两天把食品厂的设备基本调试完毕,还真是需要操作工来进行试运行。再加上从外地购买的设备陆续运到,现在都积压在镇里的邮递所,也是需要壮劳力去转运的。想到这里,李海洋拿出了登记本,按照村民们的报名重新把名字登录上去,以临时工的形式雇佣村民帮忙。只不过有一样,所有张满屯的亲戚都被排除在外,毕竟杜学文在旁边盯着,这些人根本靠不上前。忙了大半天,把招收临时工的事情给忙完了,李海洋把媳妇和牛小山夫妻送到村口。到了这个时候,林雪琴彻底的蔫儿了,这回算是惹了个不大不小的祸,幸亏丈夫没有多说什么,不然脸都没地儿搁。钟艳红更是怕得要死,一直躲在牛小山的身后,避免和李海洋目光发生接触,恨不得赶紧上车逃之夭夭。等几个人上了车之后,李海洋笑着说道:“我在这里还要待上10天左右,考察市场,确定产品发展的方向。”
“只要食品厂走上正轨,我会把这里的管理工作交给村委会,马上就会赶回琴岛,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聚一聚。”
林雪琴不好意思地说道:“海洋,这次我信了别人的谣言,以后不会这样了,你为了咱们大家的利益在外奔波,真是辛苦了。”
“夫妻间谈什么辛苦。”
李海洋说道,“钟艳红长大了啊,都成了你的主心骨,这次如果不是这个小妮子,也来不了这么快吧?”
“我现在腾不出手来,等回去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整天把牛小山管得和个气管炎一样,看我回去怎么批评你!”
别看李海洋对自己媳妇说话又温柔又体贴,可是一转头训起钟艳红半点情面也不讲。牛小山心里美得不行,其实自己这媳妇越来越膨胀,早就应该管管了。可是说到底是自己的媳妇,为了家庭和睦也只能忍气吞声,这回算是有个我们帮着出气的了,所以只当作听不见。钟艳红头都快低到胸口上去了,头都不敢抬,一直到车子开出老远才彻底松了一口气。“雪琴姐,姐夫今天怎么这么凶啊,吓死我了,等他回来你可要护着我呀。”
林雪琴没有说话,心里暗道:“我还护着你呢,等人回来,估计我也得通宵做自我批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