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卫国这两天心情十分烦躁，一大早他就在厂门口看到了刚贴出来的公告。心里面立刻明白，这都是李海洋的对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对手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简单单，有理有据的一则通告，就让马小东和自己臭了门子。毕竟在厂里这么多年了，马卫国心知肚明那些女职工心里会怎么想，嘴里会怎么说。本来让自己的侄子去对付牛小山非常有把握，可万万没承想居然搞成现在这个样子。马小东平时除了溜须拍马，简直是一无是处，关键时候掉链子，把自己也给拖坑里了。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正在着急上火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叔叔，是我啊，小东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和这个倒霉侄子沾边。不然要是让人看到了，那闲话更得传得甚嚣尘上。马卫国赶忙跳起身来，快走几步，把房门打开，还不等对方说什么话寒暄，一把就将他拽了进来。即便是这样，还是心有余悸地向门外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看见这才把门关上。“叔叔，什么事一惊一乍的？”
马小东不明所以，还傻乎乎地问道。“还什么事？你干的好事！”
马卫国没好气地回道，“在这个时候你来我家干什么，楼上楼下都知道咱俩关系，看到就是一番闲话！”
“让你去把牛小山点着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平时我都怎么教你的，这点事情都干不好？”
听着叔叔劈头盖脸地训斥，马小东委屈地说道：“本来这事都快成了，还是那个老吴过来搅了局。”
“话又说回来了，牛小山也不是你说的那样一点就着啊，我都开口骂人了，他还是站在那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根本就不动手啊。”
“还在这狡辩！”
马卫国气得吼了起来，“反正也骂了，为啥不说的更难听点，脸贴得近点，唾沫星子喷他脸上！”
“就这么点儿事还得我手把手教你？说你是废物怎么了？牛小山不动手揍你，那不白忙活吗？”
面对叔叔高门大嗓的训斥，马小东只得低下了头，虽然心里面一百个不服气，但却不敢有任何的怨言。说到底，自己能在厂里面调进工会，完全还是凭借叔叔的人脉。正所谓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今天的马未国也实在是有点过了，他从代理厂长的位置变成了副厂长，又从副厂长划到了工会主席。不但是官位不保，而且还受了处分，在系统内多次公开做检讨，不但是仕途完了，名誉也彻底成的臭狗屎。现在的他早已经钻了牛角尖，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绝不能看到李海洋官运亨通，财源广进！只要是能把这个李海洋给搞下来，甚至只要是给添点恶心，那就是余生中最快乐的事情！今天看到自己这个废物侄子没把事情办好，将心中所有淤积的负面情绪拼命宣泄出来。反正这个马小东靠的也是自己，就是骂他八辈祖宗也不敢回嘴，所以更加的肆无忌惮。马卫国的脸几乎贴到了他侄子的脸上，在耳朵旁边怒吼，唾沫星子像雨点一样飞在了马小东的脸上。就这一通狂吼乱叫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嗓子都快哑了，才终于停了下来。这马卫国倒是痛快了，可就忽略了一点，但凡是个爹生妈养的人就都是有尊严的。正所谓人要脸树要皮，刚开始马小东还老老实实地听着，但是这次的痛骂不同往日，简直是太过分了。不但句句都带着脏话，而且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连什么屎壳郎都懒得推的粪球之类的话都说了出来。渐渐的，马小东心中怨气怒气油然而生，虽然脸上不敢发作，可是脚趾头拼命地抠着地，用最后的理性控制着自己情绪。“你说你是不是个白痴？在这个节骨眼上到我家里来，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的爸爸的是份上，我才懒得管你！滚！”
马小东这次登门只说了一句话，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又被扫地出门，心情可想而知。他灰溜溜地走出门外，跌跌撞撞的下了楼，现在的脑子里还都是刚才马卫国辱骂自己的声音。“什么狗屁叔叔…简直就不把我当人看！以后老子要再给你做事儿，我他么是这个！”
马小东狠狠地诅咒发誓，灰溜溜地走出了宿舍大院。可是硬话好说，硬事难办，虽然诅咒发过誓，但是这种奴性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过来的。尤其他现在是工会里面的干事，叔叔马卫国这个工会主席是顶头上司，属于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当两个人上班之后，马小东自然而然地又进入了平时那种模式。见了他叔叔就点头哈腰，不笑不说话。而马卫国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反正平时骂他这个倒霉侄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次的辱骂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现在的马小东已经和平时判若两人。看起来还是那么老老实实的听话，可在心里面已经生出了反骨，甚至恨意！再加上高翠莲那帮中年女职工实在是太有战斗力了，不管马小东出现在哪里，总有办法让他抬不起头来。在平时路上见到，就高门大嗓讲他们叔侄俩的那些丑事，旁边的人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哄笑。连续带了两次饭，饭盒都不翼而飞，又不敢去食堂打饭，生怕往里面添加各种不明物体。在80年代初可不像以后，各种快餐店小饭店星罗棋布，甚至还可以直接叫外卖。在当时几乎没有什么个体经营者，中午吃饭居然成了大问题。马小东硬生生两天没有吃中午饭，最后逼得每天中午骑着自行车来回奔波，简直是苦不堪言。到了现在他深切地体会到，自己完全就是叔叔马卫国的一颗棋子炮灰！“妈的…你和李海洋斗，凭什么倒霉的是我！”
马小东在家里面趴在床上，委屈地抽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