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80年代初，所有的国营企业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那就是职工往外顺厂里的东西。有的单位企业管理比较严，这种现象就少一些，而有些单位基本上是放任自流，是半公开的状态。当年还有句顺口溜，叫做“厂是我的家，东西大家拿”，从这句话就知道当年这种情况是一个普遍现象。服装厂走上正轨也就是半年的时间，在以前都是马卫国监管，弄的是怨声载道，一塌糊涂。因为当时职工的收入降到了最低点，很多工人就开始顺手牵羊，可是现在收入高了，这种现象基本已经杜绝。但有些人贪小便宜的习惯还是没有改，所以每当下班的时候，保卫科都会站在厂门口，起到一定心理威慑的作用。但也多半都是象征性意义，没有真凭实据，是绝不会过去询问的。马卫国这条计策实在是歹毒得很，简直有点钓鱼执法的意思。他先让自己的侄子把衣服套在里面穿，上班的时候那个包是瘪的。可是等下班的时候再把套在里面的衣服脱下来，鼓鼓囊囊塞在皮包里惹人注目。这完全就是一个赤裸裸的圈套，目标就是牛小山这个莽夫！正是因为此人工作积极性太高，而且做事情认死理，原则性极强，看到这种值得怀疑的事情，一定会询问。而马小东的任务就是借机和对方争吵！只要是能把牛小山的火气激发出来，让他动手打了人，那就大功告成！现在已经是初秋季节，马小东特意在中山庄底下穿了好几件，大早上的就热出一身白毛汗。然后悄悄来到更衣室，等大家伙都走了才开始换工作服，这些衣服都有五六件，都被他鼓鼓囊囊塞进了提包里。按理说值夜班应该晚上6点到早晨6点，可是牛小山从来都是早来一个小时，帮着保卫科的其他人在厂门口执勤。这个习惯早就被马小东摸得明明白白，他故意选了一个下班人流最多的时间段，拎着这个鼓鼓囊囊的皮包就走向厂门口。要是别人偷拿东西都躲躲闪闪的，可是这家伙故意提着皮包往牛小山面前晃悠。要是有经验的老门卫，肯定会看出不对，可是牛小山初来乍到，哪懂这些猫腻。“同志！停一下！”
牛小山虎着脸，走了过来，拦住了马小东的去路。“你这包里鼓鼓囊囊的，装的都是啥呀？”
“你管我装的啥，装的不是你们家东西！”
马小东故意没好气地说道。“知道不是我们家的东西，可厂里的东西也不行啊。”
牛小山说道，“这要是拿错了就放回去，谁都有个忘事儿的时候。”
听了这话，马小东不由得一愣，万万没想到就过了这么几天，牛小山居然学机灵了。这话一听就是其他老门卫传授的心得，并不激化矛盾。可是自己叔叔交代的任务很明确，必须把牛小山弄得火冒三丈才行。自己在单位一直都是工会干事，叔叔也快退休了，说不定工会主席这个位置还要继承，现在怎能不卖力！“我偏不放，你奈我何！”
马小东大咧咧地说道，“你才来几天，成天狂的二五八万的，不就是仗着李海洋的门路？”
本来牛小山根据刘家五虎传授的心得，是给对方留台阶给面子的，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小子这么横！要是说自己也就罢了，他张口闭口说起李厂长，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这包里鼓鼓囊囊的是啥？敢拿出来给大家伙看看吗？偷东西你还有理了？”
牛小山果然是个火爆脾气，一旦发作起来，谁也拉不住，两个人这么一吵吵，立刻就围上来好几个。在门口的两个老年门卫一看势头不好，一个打电话叫人，另一个赶忙挤进来。这个老年门卫在厂里面可是有年头了，像是这种故意坑门卫的伎俩早就心知肚明，一看就知道牛小山很有可能被人耍了。最近是夜班这段日子里，这个年轻人勤快得很，不但是包揽了巡查任务，打水扫地也是大包大了。虽然只相处了几天，对牛小山就已经有了很大的好感，一看要中圈套，赶忙上前劝阻。“小山，误会误会，这估计是拿厂里洗衣服的，下了班带回家，常有的事儿，大家都散了吧！”
这要是别人也就明白过来了，可惜牛小山性格上确实有点缺陷，这时候是了牛角尖。虽然老年门卫一个劲地解劝，哪怕就是不松口，大声说道：“你有本事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让大家伙看看！”
马小东等的就是这句话，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是要搜我呀？听说你一身功夫，我要不开包你还得动手揍我吧？”
牛小山额头青筋蹦起多高，大声吼道：“偷东西就不行！都像你这样一人拿一件两件，再大的金山银山也被偷光了！”
那个老年门卫听了，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算是彻底完蛋了。这个偷字一旦说出口，如果没有板上钉钉的铁证，让人抓到口实他就麻烦了。果然，马小东露出了一脸坏笑，一下子就把提包拉链拉开，从里面一件件往外拿衣服。“睁开你那狗眼看看！这是厂里的衣服吗？这是厂里的原料吗？你敢说我偷东西？这事儿没完！”
牛小山也傻了眼，他哪里知道大工厂这些钩心斗角的事，一时间不知所措。只不过对方刚才开口就骂人，一股火气在胸口熊熊燃烧！“瞧你那德性！整天装腔作势，在厂里面狐假虎威，凭的是谁的靠山？没有靠山你敢这么横吗？”
“敢说我偷东西？这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走，跟我去厂长办公室评理去！”
马小东说完，一把揪住了牛小山的胸口衣服，就要往厂长办公室拽。这一下子把牛小山彻底地激怒了，虽然极力控制，但还是下意识地往外一推。“噗通…”这个马小东别的本事没有，那假摔绝对是国际水平的，直接脚底下一个拌蒜，自己就来了个屁股墩儿。“打人啦！牛小山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