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工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其实这也是情有可原，职工们忙忙碌碌加班加点忙活了一个月，结果就因为刘德发擅自做主，就把自己的奖金弄得精光！这真是上面动动嘴，底下累断腿，问题还没有钱拿，情绪一个个都激动了起来。这个时候王厂长也赶到了一线车间，看到这种情况，也有些担心了起来。他压低了声音对李海洋说道：“你可得把握火候啊，别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才好。”
李海洋平静地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和刘德发两个人总得有一个倒台，不然的话甭想做什么事情。”
这几句话说得气定神闲，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强大气场扑面而来，王厂长对眼前的这个李海洋居然有了几分惧意！虽然一直都知道对方是个能人，可没想到不光是会做生意，人情世故也精明练达。现在即便是搞起权谋来，也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期！“各位工人师傅们！奖金没了可以再赚，可是兄弟厂商的感情不能丢啊！这些话都是刘德发厂长让我转达的！”
“去他妈的刘德发！”
一个老工人再也按捺不住，张口就骂了出来。“他和红旗电缆厂那个老于啥关系谁不知道，两个厂宿舍区都挨得那么近，平时风言风语听得多了去了！”
“咱们厂好不容易有点起色，这次才发了几个月奖金又要停？他刘德发没好处能干这事？”
其他的职工听了也都你一言我一语地骂了起来，工人阶级顶天立地，觉悟那是杠杠的。可是就有一点，大多数也是性情豪放，说起话来半点不留情面。他们从一开始的口头语，很快就过度成了骂娘，最后变成指名道姓骂起刘德发祖宗八代！王厂长看了也不由得一阵紧张，就想说几句劝慰一下，稳定职工们的情绪，没想到成了火上加柴。“各位工人师傅们，咱牢骚归牢骚，可是不能耽误工作吧？生产任务必须如期完成，还需要赶进度加班。”
“虽然没有奖金和加班费，可是生产催得紧，这也是没办法对吧？不行就三班倒吧。”
这几句话简直就像是撒进烧开油锅里面的凉水，车间里面一下子就炸了锅！“说三班倒就三班倒？连奖金都没有，加班费也不发，这合适吗？”
“开钱的时候说没钱，讲觉悟的时候倒是一个顶俩，你怎么和刘德发穿一条裤子了！”
一时间王厂长成了众矢之的，面对愤怒的职工师傅们，王厂长赶忙拉着李海洋跑出了车间大门。“我说海洋你疯了？平时挺聪明一个人，怎么今天句句都戳人家肺管子，替刘德发说好话，你这脑袋让驴给踢了！”
李海洋微笑着并不辩解，而是拉上王厂长走到僻静处，才低声地解释起来。“刘德发和你必须分出个你死我活，他舍不得放权，后面还会不断的制造麻烦。”
“想要做事情不能只往前看，还要注意到脚下的荆棘，不然你再有雄心壮志，被小人扎了脚也是寸步难行。”
这些话是李海洋几十年商海沉浮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可谓是字字血泪，全都是肺腑之言。王厂长也是一个极为精明干练的人物，听了之后虽然嘴里上没说什么，但心中也是十分认同。“从现在开始，前方的职工现在已经怨声载道，生产肯定继续不下去了。”
“我让张大姐只付了很少一笔款，合同没有签，只是口头协议，账面上的钱足够发奖金的，所以耽误不了你抓生产。”
王厂长听了之后恍然大悟，他明白这是李海洋设了一个套，把职工的情绪激化起来，让刘德发下不来台。这样做肯定会让老马下了决心弃用刘德发，从而彻底让自己获得实权！这件事情果然和李海洋谋划的完全一致。因为李海洋几句话带了节奏，一线车间怨声载道，大家伙工作积极性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生产效率暴降。马厂长发现刘德发代理生产厂长后，居然搞成这个烂摊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让王厂长全面接手。这下子让刘德发气急败坏，他死活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闹到今天这步田地。在以前停发奖金也都是常有的事，职工发几句牢骚也就算了，可这次李海洋和王厂长亲自到现场安抚，结果却起了反作用！他在车间里面也有自己的亲信，一打听才知道，李海洋话里话外都替自己遮掩，这让他十分意外。还没等他想明白，红旗电缆厂的老于又打来电话，二话不说就劈头盖脸地破口大骂。“刘德发！你诚心整我是不是！咱们不都是说好了吗？怎么财务又说不算数了？”
“你别急呀，老于。”
刘德发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这次一线车间闹情绪，把事情激化了，老马已经把我撤了，现在说话不算数啊。”
“滚蛋！我姓于的，如果再信你一句话，就把这姓倒过来写，从今天开始和你绝交！”
还没等刘德发继续解释，电话那边咔嚓一声被重重挂掉。他简直是欲哭无泪，自己维系多年的这条财路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断了，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始作俑者都是李海洋。李海洋现在不光是两家饭店，两家门市部，而且还从红星五厂拿着高额提成，收入再度直线上升。在当年，彩电是极其罕见的东西，绝大多数家庭当中都是12寸甚至9寸的小黑白电视。而彩电这种东西只能从外汇商店购买，光是外汇券的兑换就非常难以搞到。但是现在李海洋的人脉早已经今非昔比，他很快通过刘彩云的关系，买了一台日本进口的福日牌14寸彩电。14寸！这在当年简直算得上超大屏幕，向阳院里所有的老邻居来看了都啧啧称奇。尤其彩色电视机呈现的五彩缤纷，让所有人都赞叹不已。“海洋，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有本事的，我说你一直不买电视，弄了半天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啊！”
“人家小洋楼都住上了，彩电又算个啥，你还见过家里面按电话的？不都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嘛，人家提前实现了各取所需的境界了呗！”
林雪琴听着老邻居们交口称赞，望向丈夫眼神中的爱意浓的化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