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发暗中联系了红旗电缆厂，负责对接的就是他们的销售科长老于。两个人约在红旗电缆厂旁边的饭店吃饭，平时都是老于早早到了，点好菜等刘德发，但是今天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因不外乎刘德发做贼心虚，知道这次全是让红旗电缆厂受了损失，所以说话也格外和气起来。“老于，我这也是为了长远打算嘛。我不抓生产，早晚那个姓王的会改变采购渠道，只有扶我重新上位，咱们才能互惠互利啊。”
老于喝了口闷酒，气冲冲地说道：“互惠互利？你让我们厂不发货，说是能把姓王的挤下台，结果呢？”
“现在计划内销售份额才多少你不清楚么？几乎所有的电缆产品都得自己找销路。”
“你不让发货，电缆现在全都积压在仓库，这么短时间去哪儿找客户？这个月我们单位奖金都开不出来，你知道么你！”
“知道知道。”
刘德发赔笑着说道：“我也没想到会搞成这样，来个什么叫李海洋的，愣是跨省找到了货源。”
“不过你放心，这次招标绝对是你们的！我把高沟镇这次竞标的价格都带来了！”
说完，刘德发向左右看看，然后鬼鬼祟祟从兜里拿出来一张材料明细，上面正是高沟镇前两天送过来的电缆报价。“拿好了，可不敢让别人看到。按照这个报价，你们价格压下来一点点就可以，这次招标绝对是胜券在握！”
老于伸手把材料明细接了过去，刚看了不到五秒钟就急了眼。“这不扯呢！咋价格这么低？你没搞错吧？这他妈还干个屁！赔本赚吆喝啊！不行不行！”
之所以这么大发其火，是因为老于是个老销售，对于自己厂里电缆价格烂熟于胸。高沟镇的价格低得惊人，最少也比现在红旗电缆厂报价低10％！“我说老刘，咱们多少年交情了，这么多年我可没亏待你吧？这么低的价格我们厂还有个屁利润？”
“要是我们厂也是这个报价，赔本赚吆喝都是轻的，弄不好连生产成本都不够，这个报价你让我怎么往厂里汇报？”
老于越说越火，甚至都拍了桌子，引得旁边吃饭的人为之侧目。刘德发就怕把事情闹大，赶忙安抚道：“别嚷啊…这就是暂时的，谁让我现在不抓生产了呢，说了不算啊。”
“你先受点委屈，最起码要成为红星五厂的供货方，等把那个姓王的扳倒，我手里有了权，价格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看到老于情绪稳定了一些，刘德发故作神秘地说道：“过两天那个一把手老马和那个姓王的要出差，说是去高沟镇考察，谈投资入股的事情。”
“那时候厂里我就说了算，到时候采购一批你们厂的电缆，价格高一些，不就把损失补回来了？就说生产急需，老马不懂生产，也说不出啥。”
听到这话，老于的脸色终于舒展开来，二人杯觥交错，又回复到往常的亲热来。平日里老于和刘德发碰面都是在这家红旗电缆厂旁边的饭店，位置趋近于郊区，平时没什么人，十分僻静。在这里不管谈什么事情都比较保险，从来碰不到熟人。可是他们两个人哪里知道，饭店有个服务员一直听着他们二人说话，把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正是因为周安国在这里见到过红旗电缆厂的销售科长谈事，一打听才知道，这家店是他习惯性吃饭加谈事的地方。李海洋听说之后，就未雨绸缪地做了安排。让周安国每个月拿两条大前门香烟，看看能不能找个服务员留意一下。只要是红旗电缆厂的人和别人谈事，都要留心一下，把所说的话记下来就可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情报工作是重中之重！只要能得到一两条关键的信息，和红旗电缆厂搞竞争就会占据莫大的优势。相比之下，一个月两条烟的花销根本可以忽略不计。这一次果然是收到了奇效！周安国每隔三天骑着自行车跑一趟这家饭店，几乎每次都是无功而返。这次刚进饭店，就看那个服务员神神秘秘地招呼他出来。“这回算让我看着好戏了！电缆厂的销售科长和一个人吃饭，好像在商量什么竞标的事情。”
“我离得远，听不了太仔细，也不敢太靠前，听得说什么竞价高低，红旗电缆厂那个于科长都急了眼了，说成本压不下来之类的。”
虽然这些话颠三倒四，也没个先后次序，但是周安国敏锐地意识到这些肯定对李海洋有用！他这人也大方，二话不说，抽出一张大团结就递了过去。“这回你算立功了，烟钱另算，这10块钱算是奖金，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听仔细点。”
周万国业务都不跑了，骑上自行车一溜烟回到饭店，进门直接上了2楼去砸李海洋的门。因为是周末的关系，李海洋和妻子正在屋里面腻歪，被这敲门声吓得浑身一哆嗦。“海洋大哥，快开门！”
李海洋赶忙把他们打开，就看到周安国兴冲冲地说道：“看来这一月两条烟还真没白给，红旗电缆厂那边有动静了。”
“说是有个人和他们供销科长谈竞标的事，谈到什么竞标价格，红旗电缆厂的人说这个价格太高了之类的。”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李海洋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居然有人吃里扒外，把高沟镇的竞标价格透露了出去！明天就是产品竞标的时候，因为高沟镇的电缆价格本来就比同行业低不少，所以也没有再做什么压价。可如果真是有人把价格泄露出去，红旗电缆厂肯定会根据报价制定出略微低一点的价格！真要是高沟镇这次竞标落选，那后面投资入股建设工业园的事情更是八字没一撇了！李海洋意识到了事情的紧迫性，匆忙和妻子打了个招呼，骑上自行车直奔王厂长的家。等敲开门把话一说，王厂长也是大吃一惊，说道：“这怎么可能？除了厂委成员没人知道竞标的具体价格。”
说到这里，王厂长突然恍然大悟，脱口而出：“肯定是刘德发！”
李海洋顾不了那么许多，着急地说道：“你家里电话能打长途吗？我马上要给高沟镇去电话，让他们修改竞标价格！”
商场如战场，没有硝烟的拼杀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