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琴早就看到这位老年顾客点菜用时长，吃到一半又一次找到服务员，显得不同寻常。如果在高峰期也许注意不到，现在早就过了饭点，吃饭的人不多，而厨房又是透明化的，早就看在了眼里。李良山赶紧把头稍微低了低，怕被林雪琴认出来，说道：“口味很合适，就是想知道是怎么判断我口味重的。”
“是不是如果顾客没有提前说清楚口味的话，所有老年人都特意做得咸一些？”
“不是的。”
林雪琴笑着说道，“其实在等座区那些零食就是口味测试区，有专人和厨房打招呼的。”
“里面的瓜子花生有原味和咸味两种，特意用文字标注出来的，选择咸味花生瓜子的顾客就会相应调整一下咸淡。”
李良山听了之后不由得惊讶，这种暗地里的功夫实在是让人钦佩。还记得自己年轻时，在南方经常吃一家老派饭店叫做老半斋的，在口味咸淡掌握上颇为独到，也用过类似的方式。隔了几十年，居然有年轻人也在这方面精益求精，实在是颇有些感慨。“饭菜很合口味，不过我年纪大了，点了半份也没吃完，有点可惜，我看旁边的桌子那个水煮鱼的油和辣椒可以带走，我也可以打包么？”
李良山说的就是饭店用瓷盆装打包的水煮鱼，这种瓷盆属于免费赠送，是李海洋在村里的窑厂谈下来的。但不管多接近成本价，也是需要花钱的。一般只有点了水煮鱼的顾客才能有这个待遇。别看李良山吃饭的时候好像没有抬头，其实他早就对旁边的顾客进行了细致地观察。“可以，小李，你帮忙给老同志装一下。”
林雪琴痛痛快快就答应下来。其实这也属于特事特办，按照规矩是不行的，但是这位新上任不久的老板娘非常大方，没有就这点小事纠结。女服务员手脚利落地把吃剩的菜肴打包，然后又装在了一个简易的苞米皮篮子里面。并且把李良山送到门口，顺道提醒村口道路上有一片结冰区，经过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等到这位大局长走出了村口，心中不由得慨叹一声。真要是服务质量都这样，恐怕自己也不用整天在职工大会上磨嘴皮子了。从进饭店到吃完饭也差不多一个小时，李良山走到村外停车的僻静处没多久，司机小张也赶了回来。“李局，你早就过来了啊？”
小张赶忙打开了车门，“这饭店咋样生意可以啊，这都下午三点了，还这么多人。”
“小张，在村委情况了解得怎么样？李海洋怎么说前一阵打人事件的？”
“李海洋说发传单的到国营饭店门口吆喝，这才是事情的主要起因，后面国营饭店的员工不冷静，自己员工也是，双方都有责任。”
“哦？他这么说？”
“是啊，只是他强调一点，虽然两家饭店都有责任，可两位支书一个挨了骂，一个被指头戳脸，两位都是老革命，这个实在是不应该。”
八十年代初老革命人数不少，像是李学全和刘铁山这种村支书，大多都参加过抗日或者解放战争。李良山脸色有些阴沉，说道：“咱们饭店员工打人骂人在先，孙店长也都承认了。等两个小时，到了下午六点左右咱们去国营饭店调查。”
“六点？李局，那时候天都快黑了啊？”
小张说道，“海澜饭店晚上七点下班，是不是晚了点？”
“不晚，我就是要看看国营饭店的服务质量。我给你打包了饭菜，赶紧吃吧。”
李良山说道。二人在车上等到天色擦黑，这才步行前去海澜饭店。等到了饭店的时候，刚刚到了接近下午6点的时候，刚进饭店就发现，真的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刚一进门李良山就皱起了眉头，明明国营饭店规定的下班时间是在7点，可是现在饭店的员工就在那里打扫卫生。李良山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司机小张来到窗口处。冲着里面说道：“点菜是在这里吧？要个溜肥肠，炒腰花，两碗米饭，哦，再做个芸豆炖土豆，要弄得烂糊点。”
“还烂糊点，这菜不做了，几点才来！”
窗口内的饭店职工不耐烦地说道。其实这些菜都是李良山局长故意让小张点的，前两个炒菜速度快，肯定没有问题，主要是出在这个芸豆炖土豆上。这个菜耗时比较长，现在已经到了6点，就是看看国营饭店的职工在接近下班的时候服务态度如何。可就连小张都没想到，国营饭店果然是店大欺客，直接了当地就被撅了回去。“这不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吗？这菜做来得及呀？”
小张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毕竟这是局长安排的任务。“来得及来不及，是你说了算还是厨师说了算，没看都在扫地了吗！早不来晚不来，快下班才来！”
里面那个员工不耐烦地开出拿菜小票，直接从窗口丢了出来。这小张也是年轻人，听了这几句话心里面也是一股火直冲顶梁门。这要不是李良山反复叮嘱过他，不要发生任何的口角，恐怕这时候已经反唇相讥。他压着一肚子火气，把点菜小票到另一个窗口递上去，然后回到李良生旁边坐着，气鼓鼓得一句话也不说。现在饭店空无一人，二人的对话李良山听得清清楚楚，对于国营饭店晚上这么萧条也出乎了自己的预料。现在公交车已经把线路增多，末班车的时间延长，国营饭店下班时间却还是一如既往。冬天黑得早，下山的游客基本没有再走这么远到国营饭店吃饭的。生意一旦冷落下来，国营饭店职工一心盼着下班，对这时候进饭店吃饭的顾客是十分厌烦的。没多一会儿，两个炒菜端了下来，端菜的服务员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快点吃啊，你没看我们都准备下班了。”
小张毕竟是局长的下属，听这话也有点急了。“吃饭的时候哪有这么催的，不是7点才下班吗？”
“哟呵？你这意思7点下班，你6：59再进来吃饭呗？花俩钱就觉得自己是大爷了？我告诉你这是国营饭店！”
“爱吃吃，不爱吃赶紧走！惯的这些毛病！”
李良山放下了筷子：“把孙德胜给我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