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海洋并没有和妻子动身前往青崂山,他让林雪琴先在家里等着,说是自己要出去办点事情,马上就回来。看到丈夫不说去干什么,林雪琴也没有详细问,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一个做大事的,任何事情都会有分寸和计划。把李海洋送出门口后,她也赶到了门市部,看着自己聘用的两个售货员正在忙活,心里面十分的欣慰。郑秃子那家店生意也火爆了起来,他和李姐的售卖方式有些不一样,走的是热情奔放的套路。一般情况下门市部是不叫卖的,毕竟这都是公家的经销点。以前里面的售货员都是正式职工,卖货的时候都不冷不热,甚至冷眼看人。但是郑秃子为了多给李海洋家卖点货,一直高门大嗓地吆喝着,简直比起最勤快的私人商贩还要卖力。这家伙身强力壮,底气十足,嗓门大得惊人。本来他们家的生意就很好,他这个大嗓门又招来不少过路的,有几天的营业额甚至比李姐那边还要高。而李姐一方面要在下午兼顾制作卤货,白天上午还要看摊,实在是有些辛苦。虽然每个月都多给10块钱作为奖金,可林雪琴心里面还是有些不落忍。自己夫妻马上就要到青崂山暂住,门市部的生意一定要提前做好规划,不然的话,恐怕出了事到时候找人都没地方找去。和郑秃子说这事的时候,这个昔日的莽汉拍着胸脯做了保证,说这家店铺有他照顾,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纰漏。林雪琴还是不放心,因为丈夫说过,刘所长透露过有个叫王琪的,这个家伙有点能量,是上次毒大肠事件始作俑者刘军的大哥。万一自己夫妻在青崂山期间,那个王琪前来寻衅滋事,郑秃子这个暴脾气发起火来,恐怕会闹得无法收拾。趁着窗口暂时没有顾客的时候,林雪琴小声对郑秃子说道:“我们去青崂山也许会住十天半月的,要是有人闹事,就由他去闹,千万别打架。”
“如果事情闹大了,你就跑到刘所长那里报案,或者按照海洋留给你的地址,到经贸委去见林局长,就说门市部有人捣乱便可以了。”
郑秃子听了,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嫂子你放心,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有事就走正常渠道,绝不会给你添乱的。”
看着郑秃子改邪归正,林雪琴心中也十分的欣慰。她又来到李姐那家门市部,把卤货进货渠道的事情又重新嘱咐了一遍。就在最近这段日子里面,林雪琴对于自家的生意已经十分熟悉。在周末的时候,甚至和李姐学着把做卤货技术也掌握得差不多了。自己是一个大专生,把公家的工作辞了去干个体户,这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林雪琴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和自己的丈夫闯出一条路来!正和李姐说话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弟弟林立勋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姐,我这有事路过这,卤货真香啊,不行给我打个折扣包点呗,上次你和姐夫带去的那些卤货爸妈特爱吃,说全市都没有这种口味。”
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林雪琴并没有多说什么。亲手用纸包装了几斤卤货,再拿细绳捆好。“拿回家吃吧,就说是你姐夫孝敬爸妈的,以后好好工作,真不能再赌博了,听到没有。”
“姐,你放心,上次打麻将可把我吓破胆了,这辈子也不敢碰那东西了,过两天就是周末,你和姐夫有空不去家里看看?”
听到林立勋这么说话,林雪琴马上意识到他这次前来绝对不是什么恰好路过,而是专程让自己回家一趟。便问道:“我和你姐夫最近忙活饭店的事情,恐怕就要到青崂山住上一段,等这个周末我们回来一趟吧,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就是爸妈想你了呗。”
林立勋回答的时候眼睛躲躲闪闪,一看就是有些心虚。“姐,那我走了,谢谢你和姐夫的卤货,周日一定要回家看一下,爸妈在家死等啊!”
说完,他慌慌张张地拿着卤货掉头就走。说句实在的,林雪琴对于自己的这个家庭十分失望。在丈夫昏迷不醒的半年中,父母没有帮一点忙,远远不如向阳院的那些老邻居。而且在她回家借钱的时候还冷言冷语,即便是以前对夫妻两个也没有过好脸色,还曾经说出划清界限的伤人话。但不管怎么说,自己毕竟是当儿女的,如果父母有什么事情的话肯定要伸把手的。就看自己弟弟刚才那躲躲闪闪的言辞,应该是家里面遇到什么事了,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而与此同时,李海洋正在日报社门口泡蘑菇,也算他运气不好,日报社门口这位大爷是典型的铁面无私型。大爷张口闭口就要工作证介绍信,而且还要问清楚进日报社具体目的干嘛,找哪个编辑。李海洋现在说好听点是个体经营者,说不好听点,在当年那个时代被称为无业游民,个体户,这都是一些贬义词。看着这个年轻人拿不出工作证介绍信,日报社的看门大爷死活不让李海洋进去。“小伙子,不是我难为你,日报社是什么地方?这里发的东西都得和红头文件挂钩,你一个体户来捣什么乱。”
“和你明说吧,只要不是里面的编辑认识你,今天这个门你就别想进,磨破嘴皮子也没用,赶紧走。”
李海洋深深知道宣传的重要性,半个月之后国营饭店开张时要上日报,这在八十年代初是最大力度的宣传。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挤进这个宣传渠道,饭店的竞争绝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正在这个时候,有个穿夹克衫的年轻人走进了日报社的大门,看到李海洋随口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李海洋从兜里面掏出了一张1980年8月7号的北京晚报。“有事,我想给日报社一个大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