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海洋还有许多话没有说，比如在村口的小油坊，还有在海边看到的成群的鸭子。这些都是当地村民大量饲养的，是用来腌制一种特殊的海鸭蛋。虽然只是路过时看了几眼，但是李海洋已经看到那个鸭群初具规模。仅仅这一趟青崂山，就发现了许许多多的商机。虽然没有整合起来形成一个具体的计划，但这些商机就像是潜藏在泥沙里面的金粒子，已经发出了动人心魄的金光。在这几天里，李海洋骑上他修好的自行车天天不着家，每天走得比妻子上班还要早一个小时。有时候甚至四点多钟就已经骑上自行车出了门，回家的时候多半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那些老街坊们还以为他早出晚归是在外面打零工，也没有多问，只有妻子心里面着急。但是丈夫对此却不多做解释，只是说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看到成果，现在正在跑关系的过程中。在这些天里面，李海洋跑了工商部门，果然和妻子预料的差不多。虽然大城市已经有了个体经营的饭店，但是这座小城相对保守，工商部门的态度十分谨慎。每次去申请营业执照都说研究研究，既不说给办也不拒绝，就这么一直抻着。在八十年代这也是有关部门的特有作风，当时还有个顺口溜叫做，脸难看，事难办，想盖章，等半年。但李海洋并不着急，他最近都在忙于在红星五厂中找那些老关系了解情况。在当年，财政制度非常严格，每个企业关于金融方面的权利被管得很死。每个月的工资多少，奖金多少都是有严格规定。所以每到春节的时候，厂里面也只能通过发放一些年货，来让职工过一个富足的春节，毕竟这一块监管相对放松一些。可是在八二年的时候，物资极其贫乏，不管是肉蛋鱼都是稀罕物件。所以厂里的不少车间主任也各展其能，通过自己的关系搞来一些副食品，当做年货发放给职工。但毕竟是狼多肉少，弄来的东西寥寥无几，职工们虽然手头工资不低，但却因为票证限制的关系，搞不来太多的好吃的。每到年关，各个车间甚至厂里的干部，都会让供销科利用人头熟的关系，在外面跑这些年货，李海洋从中已经看到了商机。在这段日子里，他出没于周边农村的所有集市，观察其中贩卖的商品种类和数量。甚至其中的那些二道贩子有多大的能力，也都做了详细的了解。在八十年代初，割尾巴这件事情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所以家家户户出现了报复性的养鸡养鸭热潮。村里面因为养的鸡不少，孵出来的鸡蛋农户们自己吃不了，便拿出去到集市上贩卖。而这些鸡蛋在城里面七分钱左右一个，而在集市上却只有三分钱左右，如果鸡蛋比较小的只有2分5厘。李海洋就这件事情已经跑了好几天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蕴含着巨大的商机。自己手里面的钱大概还有五百出头，想要把一个饭店经营起来，并且各方面送货渠道都打点好，应该是不够的。所以手中的钱必须要让它热起来，快进快出的做一次短平快的小生意，然后开饭店的本钱资金才能游刃有余。周边最大的集市就要说初一，十五这两个日子，李海洋今天起了个大早，披星戴月地就骑着自行车向郊区骑去。一直骑到了天光大亮，他才赶到了集市，这个时候前来赶集的人还不多，那些商贩们也正在把自己的货物分门别类地摆好。李海洋发现在这里卖鸡蛋的人共分为两种，一种就是普通农户拎着一两个篮子，摆在集市上贩卖。还有一种就是二道贩子，他们在集市上收购鸡蛋，但是出的价钱很低。但毕竟这大冷天的也有性子急的农户就贱卖出去。等李海洋赶到集市的时候，发现有个二道贩子已经收了几十斤的样子。一问才知道，他比另一个同行出的价钱每个鸡蛋要多出5厘。“同志，你收这么多鸡蛋自己家吃得了吗？”
李海洋掏出一支大前门递了过去，他虽然不抽烟，但是深深知道见面先递烟的重要性。“这么多哪是自己家吃呀，我这是倒一手，糕点厂，菜店都熟，赚点小钱。”
那个鸡蛋贩子看到递过来的是大前门，便乐呵呵地接过来，话也多了起来。“那你可发财了，城里面的鸡蛋一个最低都得6分吧？我看你刚才收才三分一个，最多三分五厘，这里外里一倒，几乎翻番啊。”
李海洋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拉倒吧，那是零售价，我这苦哈哈的跑一趟，四分钱卖出去就谢天谢地了，而且运输的时候还有不少破损了，我就一个三轮车，赚个辛苦钱的。”
李海洋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走上近前观看这个贩子收来的鸡蛋。“这个村子真有意思，怎么每个鸡蛋还编个小草篓？这村里的人手可真巧啊。”
李海洋好奇地问道。那个鸡蛋贩子现在也没什么生意做，也打开了话匣子：“也就是一年前吧，附近有个姑娘挺有脑子的，就用这种草篓装着鸡蛋到城里去卖。”
“据说人家一年就把生意做大了，现在不干这行了，然后村里面的人都学她，这种草篓就是学人家的，那女得挺有名，好像叫什么小兰。”
“夏小兰吧？”
李海洋嘴里面嘟囔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也恍惚着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能够看得出来，这种潮流设计得非常精巧，能够保证在长途运输中鸡蛋不会破损。红星五厂正需要副食品来给职工发年货，而集市上有鸡蛋贩子帮忙收购，并且当地村民有这种精巧的设计，可以保证长途运输。这一切，都在李海洋的脑海里面串成了一条完整的链条。“同志，如果有人在这里四分一个收你的，有多少要多少，最少也要几百斤，你觉得这生意合算不？”
李海洋的话刚问出口，那个鸡蛋贩子就一拍大腿。说道：“这不天上掉馅饼么，我也不用骑个破三轮来回跑了，就在这里收收鸡蛋，一转手就落现钱？”
“不瞒大哥说，我是红星五厂采购科的。”
李海洋面不红，心不跳地就撒了一个弥天大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