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争斗了三四个月之后,叶向高做出了一个举动,那就是高调宣布自己将接任太子的老师!作为首辅成为太子的老师是正常范围之内的事情,所以众人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高调的宣布?
但是少数聪明人却从这个动作里面看出了什么,立刻变得偃旗息鼓起来!因为他们看明白叶向高的用意,那就是他用高调宣布成为太子老师的行为告诉万历帝,将来登上皇位的一定就是现在的太子朱常洵!这等于是同万历帝达成了妥协和默契,从今天起他,肯定不会再受到皇权的约束。
在叶向高又安静了半个月之后,他终于露出来獠牙!都察院的御史们一口气弹劾了一百余名官员,而且各个证据确凿!其中有三成被下了大狱,其余的被贬官回乡!而这些人毫无疑问全都是改革派的人!
原来他前一段时间的按兵不动,根本就是在钓鱼!想让朝廷当中所有支持改革的官员全部暴露出来!即使这些人并不是真正支持改革的,只是受人指使的也不行!
要知道,真正的支持改革的官员,和受利益驱使的官员之间有着明确的区别。真正的改革者是支持全面革新的,为了大明能够长久获益,甚至他们支持降低文官集团的地位和特权,是为国家,为朝廷有利而支持改革的。
那些受利益驱动的所谓改革派官员则不同。因为他们背后的人是获利的士绅,本质是还是文官集团内部的人。所以他们绝不会同意降低官员和士绅的地位权势,只是借着改革的名义,要求在某个政策或是某个地区内获取一定的特权。他们看起来像是支持改革,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但是不管怎么说,经过叶向高的这次出手,朝廷里面的真假改革派从根本上被一扫而空,大批的保守派人士上位。至此文官集团算是大获全胜了!
但是叶向高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利用自己的身份极力的约束那些主张反攻倒算的官员。将他们的攻击方向约束到了朝廷代言人这个圈子内。众人这时才明白,眼前这位根本就不是什么曹参,而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帝国首辅!
现在他的思想大家都能明了,那就是他是一个真正的保守派官员。但是他也认定一部分改革措施是有效果的,对当前是有促进作用的。所以他允许一部分获利的士绅存在,希望可以保住一部分既定的改革成果。
但是他却把获利者从政治层面上彻底驱逐出去了。这一点颇有些以观后效的意思!至于留下的改革措施有效就继续留着,没效果或是不满意的话,直接通过行政命令就能取缔!这一手玩儿的可谓是高明之极!
于是在叶向高打出一手漂亮的牌之后,大明朝的改革是戛然而止!但是还是有一部分改革成果保留下来了。从此大明的朝政也进入到了平稳的状态之中。而且可以预见到的是,大明的平稳将会保持很长时间。因为朝廷里面已经没有了其他派系,全是保守派在掌权。
在最后一个改革派官员被驱逐出朝廷的当日,京师里的气氛热烈非常!官员们纷纷到酒楼或是青楼里面宴请宾朋,各种特色诗篇写了不知多少!有好事者将各处传出来的诗词整理了一番,将其中比较出彩的合作一本集子,唤作《言志集》,专门用以纪念这次文官集团的大获全胜!
如果说文官集团的高官显贵们还是有着矜持和风度的话,那么下面的进士举人们就是彻底放开了狂欢了!
在京师当中是很讲规矩的,就是文官集团内部也是有着分明的阶层。高品官员所去的酒楼青楼一般人恐怕是去不得的。这不是钱的问题,还是面子的问题。而且这样的酒楼青楼往往并不张扬,只能听闻丝竹之声,听不见别的声音!
至于普通官员和特定士子可以去的酒楼青楼就不一样了!歌声,笑声,丝竹声,简直是铺天盖地的顺着门窗喷涌出来!更有酒气,脂粉香随同而出,引得路人羡慕至极的张望!
好的士子喝得兴奋了,站在楼台上对着街上的人,举着酒杯大声吟诵自己或是他人的诗词,颇有些魏晋名士风流的模样!但是风流的模样是有了,内里欠缺的东西却未必有!
至于勋贵们依旧像以往一样缩头不出,所以他们的政策大约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可是如果刘昊嘉在的话就可以告诉他们,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东西就是变!
若是以不变应万变的话,大约早晚会被淘汰掉。就像那些史前物种一样!
但是那些富贵加身的勋贵们最想的就是保住他们的富贵,唯恐有太多的变化会引发不测。所以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把现在的局面永远维持下去,不变好,也不变坏!这样他们就能永享富贵了!
只可惜哪怕是最愚蠢的勋贵也知道这样的日子总有终结的时候,但是他们却没有勇气踏出改变的那一步!那么他们最后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就是只能是随着旧王朝的覆亡一起消失!
至于京师中最无所谓的就是那些吏员了!他们一直冷眼旁观着京师动向却不下场,因为他们知道无论怎么样的改革也改不到他们头上来。他们只要维护着比平民百姓高,比官员低的这个地位不变就可以了。
当然也并不是说每个人都是如此。在刘昊嘉进行改革,突出吏员作用的时候,有不少人心潮澎湃,想着跳出来跟着刘昊嘉干一番事业。但是其中绝大部分的人都被家人劝阻或是强硬的拦住了。于是当刘昊嘉消失的时候,这些人在庆幸的同时,也把心中最后的一丝火热冻结住了!
既然有得意的人,自然就有失意的人!失意的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出现在酒楼青楼里面的,甚至他们连聚集起来的愿望都没有,只是各自在家中喝着闷酒。同时思考着自己的未来。甚至有些心灰意冷的人已经开始着手变卖家产,准备回乡度日了。同样的,也有的人还是想着改换门庭。
但是还有一部分人虽然也在家中喝着小酒,但却不是闷酒。他们这些人就是被士绅推出来的代表。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虽然被从官场上清理出去了,但这只是内部斗争的结果。他们为之出力的那些士绅不会抛弃他们的。所以他们只要蛰伏一段时间,自然会有人帮他们疏通,重新踏入官场。
但是所有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所作所为都被人记录下来了!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份记录就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