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戈佛特兹没有抵抗太久——准确一点来说,他其实完全没有抵抗。
何慎言甚至没说两句话,他就将一切都招了。他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在纯粹的力量面前应该如何表示,也清楚任何计谋在面对一个吹口气就能杀死你的人面前都毫无用处。
他是谁,他最开始和谁学习魔法,他想要做什么,又是从谁手里得到的这份冥想术,以及本来的计划。
所有的事,全盘托出。
坦白来讲,就何慎言个人而言,他欣赏这样的人。
威戈佛特兹被父母抛弃,从小在贫民窟里长大,如果他没有遇见一群德鲁伊的话,他或许会成为一个黑帮打手或之类的人物。但他被那群德鲁伊带走了,跟着他们流浪。等他年岁稍长,威戈佛特兹就离开了他们。
他做过士兵,当过间谍,甚至是农夫或商贩。在他人生的前几十年里,他并不是个法师。
但此人的心智之坚定几乎是一个天生的法师,他对凡人的冷酷无情和对魔法的上瘾,利益的追求结合在一起,简直就是书籍上对于法师们的偏见所加起来的总和。
何慎言坐在一把椅子上,翘起双腿放在一把桌子上,兴致缺缺地翻着威戈佛特兹随身携带的日记,自言自语:“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威戈佛特兹先生,他们应该在词典里将你的名字放在‘法师’一词的正下方。”
威戈佛特兹无法回答,因为他已经去了太阳上和议员阁下作伴了,挺不错的,至少在那儿他不会再冷了。
为什么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威戈佛特兹在成为法师之后便一直追逐着更为强大的力量,他的目标就是上古之血。
这种强大的力量对任何一个法师(仅限于本地)而言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他暗中帮助多尼,也就是希里的父亲,让他和辛特拉的公主帕薇塔结婚,却万万没想到,中途杀出来了一个黑袍法师。
他的计划被打断了,因为希里成为了何慎言的意外之子——出于同为法师的某种直觉,威戈佛特兹几乎是本能般地将思路拐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他认为,何慎言的行为完全是处心积虑之下造成的结果,他被人捷足先登了。
总之,他想找何慎言的麻烦。但他又听说黑袍法师很强,恰逢其会,法兰茜丝卡在推行一种新式的冥想术,免费开放给各路术士,法师乃至德鲁伊。威戈佛特兹立马去了,在那儿学了足足三年才出师,然后马不停蹄地开始搜寻何慎言的踪迹。
他找到了。
然后他死了。
“恕我直言,威戈佛特兹先生。世界上有两件极其愚蠢的事,而你都做了。”
何慎言摇着头扔下那本日记,站起身来,他打开一道传送门离开了,仅留下一句话,和正在被缓缓燃烧成为灰烬的日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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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特不像法师那样招摇,大摇大摆地从天空中降落。实际上,就算他想,他也做不到。
他确信何慎言会杀了那个议员,而他自己,也有些人要杀。
除恶务尽。
天空发白,头顶是洁白的云朵与温和的阳光。议员阁下的庄园宏伟地矗立在半山腰,杰洛特走到正门,客气地告诉看门的仆人,他想找个人。
“您想找谁,猎魔人大师?”
仆人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一个猎魔人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直到杰洛特竖起手指,用亚克席法印和他的口才向仆人细心地描述了一番,于是,仆人开始连连点头。
“是的,不高,瘦弱。对,先生,他看人的方式令人毛骨悚然,还有跟他一伙儿的那些人,我们都不是很敢和他们打交道,但老爷请他们回来了。不过那个为首的家伙昨天就不见踪影了。”
“是吗?”
杰洛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拔出背后的钢剑。亚克席法印依旧稳定地运作着,仆人没觉得这个猎魔人拔剑的动作有什么不对,紧接着,他听见猎魔人说:“请你去告诉他们,利维亚的杰洛特在外等候,如果他们问起我是谁,就说,是我杀了刃猫。”
“好的,先生。”
仆人点点头。“您杀了刃猫。”
他转身走进宅邸。
杰洛特在原地耐心等待,他以一个较为放松的姿势站在原地——或许不该这么说,因为他的站姿完全就像个外行人。
他握剑的手自然下垂,松弛的甚至令人怀疑是否一捧就掉。他的腿也是,根本不是一前一后或随时都能前进后退的模样,而是自然地松开,站在那里,活像是个村子里发呆的闲汉。
他是吗?
五分钟后,五个穿着皮甲,拿着钉头锤或长剑的强壮男人走了出来,为首的一个非常强壮。他的皮甲没有胳膊的部分,而是将两只强壮的手臂裸露在外。
这个人脸色不善的抚摸着自己鼻子上的伤疤,骂道:“你这天杀的变种白痴,我会让你知道有些话不能随便乱说!我要让世界摆脱你这个累赘,你这肮脏的低能儿!”
他换了口气,还想再骂,而杰洛特的目光已经变得无情了起来。
猎魔人在一瞬间启动——请原谅我不合时宜的比喻,但如果要我在兰博基尼与捕食的猎豹之间选一个,我还是会选用兰博基尼来表示他的速度。
因为兰博基尼能撞死许多人。
眨眼间,他就到了那男人面前。剑刃下垂,手掌握紧,肌肉自然发力,无比顺滑,就像是用被烧红的刀刃去切黄油一般——他的钢剑直直地切进了那男人的下颚,牙床、舌头与脆弱的口腔组织连带着鼻腔一起被切成了两半。
血液飞溅,有些溅到了杰洛特的脸上。他面无表情地将剑抽出,随后一剑枭首。男人的头颅骨碌碌滚到他脚底,被猎魔人一脚踹飞,他站在原地,脸上突兀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起上吧。”
他说。“我比较赶时间,我的朋友和我打了个赌呢,要是输了,我可就得请客三天了。”
剩余的四人彼此对视一眼,立刻一起扑了上来。他们很专业,非常专业。都是些老练、娴熟且合作无间的专业人士——专业杀人。
左边和右边,两侧道路被完全封死,两个手拿钉头锤的男人顶在前面,这种东西他是没法用钢剑硬挡的。手拿长剑的在后方,彼此掩护对方的后背,他们直冲而来,杰洛特选择了先接左边的那一对。
头一个人举起右手的钉头锤,朝他挥了过来,却只是虚晃一招。他立刻闪身躲开,好让身后手拿长剑的兄弟刺出危险的一剑,直冲杰洛特的咽喉而去。
然后呢?
猎魔人以比他们更快的速度避开了所有攻击,剑刃以残忍的弧度与力量切断了手拿剑刃之人的右手与右耳,在他的惨叫声还未发出,甚至剑刃尚未落地之时,杰洛特便挥出了第二剑。
脚步旋转,如同跳舞,步伐轻快,如同探戈。钢剑在空气中再次划过,又是一颗头颅直直的飞起,脸上还残留着茫然与疼痛。
“就这样?”
他甚至还有余力嘲讽他们,脸上依旧带着笑:“我以为能跟着刃猫混的家伙应该不赖才对。”
“你会见识到的。”
拿钉头锤的在他身后阴冷地说了一句,恶风从脑后袭来,与此同时,攻他右路的那两个人也到了。两把钉头锤,一把长剑,他的眼睛,咽喉,大脑全都被他们以恶意的眼神瞄准了。
杰洛特松开左手,昆恩法印在一瞬间施放完成。他们的攻击全都被抵挡了,如同砍在坚硬的岩石之上,反震力令他们的虎口开裂,手掌颤抖。
猎魔人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剑被他压得很低,非常低。他反手刺进自己身后之人的腹部,然后立刻转身,借着这股旋转的力量拔出了剑刃。他看见那家伙的肠子在空气中飞舞,胃袋也被划破了,吃的东西全都洒了出来。他张开嘴,似乎想要尖叫。
杰洛特没给他这个机会,他轻飘飘点出一剑,在那家伙的喉咙上留了个贯穿伤。然后立刻再次转身,剑刃在头顶旋转,如同风车一般转个不停。剩下那两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只有手拿长剑的反应还算快,知道要将剑抬起来抵抗。
有作用吗?
没有。
杰洛特将他们刺了个对穿,心贴着心,血挨着血。他松开手,两人倒在地上。猎魔人抬头看了眼天空,确认自己没有耽搁太多时间。他拔出钢剑,在他们的衣服上擦了擦,便将其归入鞘中。
随后,他安静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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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真令我惊讶。”
“惊讶什么?”
“你居然没在他们身上浪费半个小时。”
何慎言可惜地说,砸吧砸吧嘴,打了个响指,二十枚金币从空气中洒出,堆在了桌子上。杰洛特喘着气,卸下自己的剑,捶着腰。
他毫无形象可言地抱怨道:“我这把老骨头为了这点钱可是鞠躬尽瘁。”
“老骨头?”
法师鄙视地看着他:“有种你别拿这些钱去妓院,老骨头,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