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没有食言,他真的在十分钟内回来了,甚至对此显得毫不在意。
“首先,我得把你们从这儿弄出去。”
拉查听见他说出这句话,随后,面前的场景陡然一变。
对他来说,甚至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他便从那可怕的山洞中回到了熟悉的村子里。村民们都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却都闭着眼睛,各回各家了。
何慎言站在他身边,说道:“很好,事情完美解决了。”
母狼叫了一声。
拉查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但阳光照在头顶的感觉让他知道这并非是梦境。不知为何,他不敢直视法师的双眼,拉查小声问道:“您救了我们的命,我们该如何感谢您呢?”
拉查听见一声轻笑:“感谢?不,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什么回报。你的邻居们会在醒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至于你...你想保留这段记忆吗?我得提醒,有时候,无知是种福气。”
拉查不是个蠢人,他听得出来这个突然出现的拯救他们所有人的男人在指些什么,实际上,他光是想到那两只怪物的身形样貌就有些想要呕吐了,尤其是它们吃伊尔时的画面。当时他虽然觉得恶心,但求生的欲望让他没有尖叫出声。现在处在安全的环境内,恶心与反胃感一下子涌上心头。
他面色苍白地说:“不,先生。”
“你确定吗?”
“是的,先生。”
“好吧。”
法师眼中蓝光一闪,拉查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他感到昏昏欲睡,不一会便闭上眼睛真的睡着了。但他的身体却仿佛有着另外一个意识,自己走回了家。
母狼又叫了一声,法师答道:“不,让这些普通人知道太多没什么好处。他可能现在觉得自己扛得住,但时间一久,那些画面会把他变成疯子的。”
他们的身影渐渐向着村口走去,法师还在说:“我以前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干嘛那么看着我?我又不会对你的记忆动手脚,更何况你的脑子里难不成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吗?”
他得到母狼一声不满的嚎叫,法师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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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衡...被打破了。”
寺庙之中,一个老者抬起头,他眼中散发着莹莹紫光,在他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白发,一个黑发。他们不出声,站的笔直,像是两座雕像。
一片落叶缓缓飘落,落在老者的肩头。
老者拿下落叶,平和地发问了:“杀一人,便要救一人,反之亦然。戒,你对这句话怎么理解?”
他身后那个白发的年轻人向前一步,答道:“我不理解,大师。但我遵从。”
老者笑了一声,暗哑而难听,他又说道:“那你呢,慎?”
黑发的年轻人同样向前一步,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平静:“什么时候出发,大师?”
老者站了起来,他穿着单薄的布衣,看上去很是枯瘦:“你们啊,一个太沉默,另一个太心急。均衡的真谛隐藏在万物之中——罢了,还是让我这个老头子来解释吧。”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的两名弟子。其中一个乃是自己的养子,另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刚刚在提瓦瑟附近有人屠杀了一大批精怪...如果我还没老得无可救药,那么,他或者他们杀的应该是一整批山中恶鬼。”
戒说道:“该如何处置?”
“维护均衡,仅此而已。”
“我们要出去救人吗?”
慎问道。
老者再次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谁:“不,慎。听好了,过去的十八年里你和戒只是勤练身体,熟读经书。所谓均衡——便是绝对的平衡。但,我说的那句话,其实还有下半句。”
他缓缓说道:“杀一魔,便要杀一人......此乃绝对的均衡。下山去吧,找到那个村庄。将他们全都杀死。此乃均衡之道也。”
听见这句话,慎的反应尤为激烈,他像是无法接受一般瞪大了双眼:“怎可如此?父亲,不,大师,此乃邪魔之举......”
他的同伴,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戒却没多说什么。他握紧拳头,深深地低下了头。
老者没因为他口中的邪魔二字动怒,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不理解吗?这就对了,慎,等你与戒理解过后,便是我苦说是时候魂归均衡之时了。”
他转过头,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双眼看着这对年轻的,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兄弟,语气颇为苦涩:“但我们必须维持均衡!明白吗!不管为此付出多少,又或者背上怎样的恶名,甚至是永世不得翻身,这都是可以接受的......”
“因为这和我们要拯救的事物比起来,不值一提。”
“现在,下山去吧。我期待你们完成任务归来的那一天。”
两人默默弯腰行礼,退出了庭院。门外是一条下山的路,他们身姿矫健,步履如飞,宛如在平地上行走一般,很快就到了半山腰的一座凉亭里稍作休息。
慎狠狠地锤了一下路旁的大树,他语气激烈地说道:“均衡......?!这算是什么均衡?!”
戒坐在凉亭里的长椅上,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哀乐:“大师说什么,我们便做什么。”
“你难道一点自己的想法都没有吗?大师就算再怎么德高望重,他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你也要拿起屠刀去做个刽子手?!”
“不,慎。我并非没有自己的想法,我只是遵从教派那些古老经书之中的教诲。在过往,有很多与我们抱着相同念头的人。但最后事实证明了一切:世界需要均衡。”
戒说得很是平静,可他放在背后的右手却握得紧紧地,甚至有些颤抖。
慎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注视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你真的明白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吗?”
“我们是要去杀人!杀死一群无辜的村民,他们什么也没做错。死的那群食人恶鬼罪有应得!”
戒低下头,不再去看自己兄弟那双饱含悲伤与不解的眼睛。他的声音很低沉,但足以让慎听清:“我们是要去维护均衡...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