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
那男子缓缓走进,口中说出他熟悉的语言,老人颤巍巍地试图站起来,但他已经疲惫过度的衰老身体显然做不到这点。他能感到生机正从自己身体中缓缓流失,没有别的选择。
他一把抓住男人的手,努力地让自己的口齿清晰,他眼前正越来越暗:“求你,先生...请照顾好她,你会得到丰厚的报酬...悠久的生命...”
老人艰难地呼出一口气:“你甚至能活的像我一样久...只要,只要你好好照顾她...求你...”
他的脑袋歪在一边,刚好看着那个酣睡着的女孩,就这样失去了生机。
何慎言沉默了一会,黑色的魔力从他脚下浮现,泥土凭空飞起,就在这颗树下变出了一个方正的墓坑,他将老人埋了进去。泥土再度盖上。
没有墓碑,那就让大树作为他的墓碑吧。何慎言在树干上留下一个魔力印记,好让那些食腐动物和怪物不至于将这个可怜老人的尸体挖出来吃掉。
他走进那个女孩,仔细观察着。
她穿着一身丝绸的衣服,洗得非常干净。而那个老人穿的只不过是一身麻布单衣。银白色的长发散在脑后,和草地形成一种莫名的和谐。
平心而论,她十分漂亮。是个美人胚子,就算是以最挑剔的眼光来看都足够美丽。
但这都不是让何慎言这样细致观察她的原因。稀薄却非常高质量的魔力在她身上形成一层薄弱的屏障——以何慎言的标准来说,的确薄弱。
但那也足够保证她不受刀剑所伤,甚至不受低级魔法的影响。何慎言沉吟了一会儿,他没有选择用手,而是用魔力撩起这女孩的一缕头发,露出她的尖耳。
“能让人长寿...魔力屏障...幼年期的某种高级精灵?有趣,非常有趣。怎么会有种族选择这种成长方式?你的家长呢,小家伙?”
他用魔力将女孩抱起,给她施放了一个保护法术。带着女孩走进了丛林,光芒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这片森林再度恢复了寂静。
第二天一早,那女孩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她对周围环境的变化似乎一无所知,但她身体上的那些魔力却分出了一缕,想要进入何慎言的身体。他是在冥想时被这礼貌的打扰惊醒的,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人想要入侵自己的大脑,结果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结论。
那似乎是她的某种本能,会对照顾自己的人分出一些魔力,使其长寿,无病。
“你还有个智能化的寄居壳...你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种族。”
何慎言此时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这女孩,但他不打算研究她。在没得到其允许之时,他不会尝试去研究一个具有知性的生物。
“嗯...你吃东西吗?”
何慎言沉吟了一会儿,他用造面包术造出了一个香喷喷的白面包,用魔力带到正在帐篷之中酣睡着的女孩嘴边。她张开嘴,机械地开始咀嚼。
“......”何慎言已经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还要给她换尿布了,但这种失礼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她吃下的东西很快就又转化成了魔力,在她身体前那稀薄的魔力屏障上添砖加瓦。
“有趣,太有趣了。唉,真希望你快点醒。”
何慎言转过头去,不再关注这个奇特的精灵。他还有正事要做。
十分钟后,一口刚造出来的锅被他架在了篝火上。
何慎言兴冲冲地从他的魔法背包中掏出一颗娇嫩欲滴的蔬菜,又拿出一些面条,鸡蛋、鲜肉与调料。他甚至还拿出了一个陶瓷碗与配套的筷子。他熟练的下面,捧着那碗亲手做的面条就吃了起来,全部吃完后,他将这些东西又扔进魔法背包。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叹:“手艺没有退步!非常好。”
是的,他的正事就是给自己下一碗面——这种奇怪的追求在过去不知被斯特兰奇吐槽了多少遍。说什么‘身为一名强大的法师,你怎么能自己做饭?’、‘要是外人看见了会怎么想我们?’、'你不能在至圣所里的图书馆做烧烤!'。他那张马脸在这种时候会变得更长,何慎言一直没告诉他,他试图板起脸时反而会变得更加滑稽。
就好像他每次都没喊再来一碗似的。
何慎言笑了笑,背后的营地在一阵魔力的波动中渐渐消失。那个女孩被他用魔力托着,施放了一个隐形法术后就飘在了他身后。他就这样缓缓地走出了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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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一种超乎了常人理解的速度漂浮在地上离开了这片丛林,有不少正在田间劳作的农民目睹了这抹一闪而过的黑影。他们恐惧而绘声绘色的叙述成功的为自己在酒馆之中博得了几杯酒,有几个甚至还得到了女招待的媚眼。但这乡野之间的传说最终在几个星期后就没人提起。农夫们年年都会见到奇怪的事,有些是真,有些是假。但那又如何呢?他们根本不在乎。
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何慎言跨过了山脉,穿越荒野以及几个城市,来到一座依着海的小镇。这里的镇民大多都做着渔夫的工作,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看来这句话不管在什么世界都是通用的。他在人群中行走,没人注意到这个英俊的男人。他踩过肮脏的泥土地面,前方是一辆干草拖车,它的轮毂在地面上留下长长的印记。嘈杂的人声在这座镇子里不断回荡,海风从港口吹来,何慎言能闻到焦油和牛尿的臭气。一个卖蔬菜的女人站在街边叫卖。
好一副中世纪城镇众生相。
如果忽略这镇子里那明显的魔法波动的话。
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一座高塔,以切割平整的花岗岩块堆砌而成,顶端是齿状的城垛。它耸立在零星散落的农田和歪歪扭扭的茅屋之间,独立在镇中心之外。
“嗯,粗糙,但很有想象力。”
他点点头,转过头看向一个骑着马背着两把剑的男人,他的身侧还有一头驴,正驮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干涸的黑色血迹印在其上。
何慎言注意到他独特的瞳孔,颇有兴趣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