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是一种艺术，对峙则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在人类的历史中，决斗的方式多种多样，甚至可以说多得有些可怕。从穿着带蕾丝的紧身上衣用刺剑互相为了心爱之人决斗，到荒野西部的两名牛仔，面对面站着不动，于烈日下比拼意志力与瞄准的功底......
你必须承认，人类就是很擅长互相杀戮。当然，他们也很擅长杀戮异族。
莫塔里安站在他的养父面前，后者的脸乃至形体都被黑暗所笼罩了，沉重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
原体也能够感到这股压力，他握紧自己的镰刀，一言不发。巧合的是，他的养父手中竟然也有一把镰刀。
只是，他的武器是农具。而巫王手中的，则是不折不扣，专门用来杀戮的武器。它的锋刃锐利到令人甚至不敢直视，握柄的尾部有幽绿的火焰安静地燃烧。
巫王的声音很沉重，但也很平静：“现在跪下，向我求饶，我就会原谅的你的愚蠢，以及你胆敢私自下山和那群低等生物混在一起的行径。”
“不。”
当拒绝的话语被说出以后，巫王那被黑暗所笼罩的脸孔上陡然亮起了两点幽绿的火焰。它冷哼一声，如山般的压力在瞬间压到了莫塔里安的肩膀上。
他开始摇晃，艰难地喘息，但仍然强迫自己站稳了。他的意志力超脱了肉体的局限，有某种比他更为古老的东西开始从心底升起。
凭什么？
凭什么你就可以高高在上的俯瞰这一切，凭什么他们就要任你宰割？凭什么你敢于如此的高傲？你不过只是个怪物！你不值一提，你理应被人践踏，你不配头戴王冠！
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让原体站稳了——甚至是站直了，他绝不会跪下。
绝不。
“抵抗，是徒劳的，死亡之子。你误入歧途，我可以原谅，你愚蠢到反抗我，我也可以原谅。因为我看见了你的潜力，我的儿子。”
“如果你愿意全身心地接受我的教导，运用那些知识，你早在几年前就能够超越我了。如果你未曾固执地拒绝，你现在能够轻易地将我碾压成脚底的粉末。如何，后悔吗，死亡之子？”
“我只后悔为何不在离开之前先杀了你。”
巫王笑了，笑声如同死人从棺材中探出头颅，啃食自己的墓碑。他们干瘪的牙龈与松动的牙齿与石质的墓碑互相摩擦的时候，所发出的，恐怕就是这种声音。
“你的天真简直超乎我的预料之外，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吗，莫塔里安？若是你愿意献祭那些低等生物，并用它们的生命精魄来强化自己，你甚至可能在十年后便超越所有曾经活过的巫术霸主，你的力量会强到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巫王咆哮起来，声音中有一种显而易见的嫉妒。
“但你的愚蠢和短视却毁了一切！你宁愿和那群低等生物混在一起，也不愿意学习我的知识，向我献上忠诚！我们本可以拥有无数个世界的，无数个巴巴鲁斯！”
“让无数个世界都在你的巫术下发出惨痛的尖叫吗？”
原体艰难地摇了摇头：“我并不愚蠢，也不短视。我只是知道你是什么，才不愿意接受那些东西。你是个怪物，仅此而已，而我不是，我是个人类。”
“人类可做不到你能做的事，睁开眼睛看看吧，莫塔里安，你已经是个怪物了。”
巫王冷淡地说。“现在，赴死吧。”
原体沉默着握紧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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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赢吗？”
伏尔甘担心地问。
“他赢了。”
安格朗说。“可惜的是，他从来不对我们说起这场战斗的任何具体细节。”
金言使者点了点头：“但他曾经展示过他身上的伤疤，那个东西，给他留下了无法愈合的伤痕。不过他赢了，他亲口所说——而且是以斩首的方式。”
一抹微笑从洛嘉·奥瑞利安的面孔上浮现：“......坦白来说，我为他骄傲。”
“也就是说——他是独自一人杀了那名异形的。”
康拉德·科兹吹了声口哨：“哇哦。”
圣吉列斯面容紧绷地瞪了他一眼，并打定主意若是夜之主再不收敛一点的话，他就和伏尔甘一起坐到他旁边去。
死亡之主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康拉德。”
他低沉地说。“是的，我输了，而他赢了。我全副武装地前往了山峰，没有遭遇任何袭击，却在战斗开始几秒后就被毒倒在地。而他......”
他闭上眼，将短刀贴紧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滑动，透过绷带感受着那份冰冷：“我知道他会赢。”
“你知道？”
荷鲁斯不解地问。
“我看得出来。”
莫塔里安没有解释更多，只是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会说，他觉得画面中的那个人和当时的他完全不同。他可以承认，但绝对不会说出口，否则变等同于再一次承认自己的失败。他已经对着黑袍法师承认过一次了，他不想再来一次......
至少现在不想。
“不过，坦白来说，我还是不知道他要怎么赢。”
基利曼摇了摇头。“哪怕是投影，我也能感知到那个异形身上堪称可怕的灵能......”
他看向马格努斯，恰好将其他人的目光也带了过去。马格努斯顿时浑身一震，立马抬起书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他的反应让许多人都无语凝噎，其中以莱昂·艾尔庄森尤甚。
雄狮皱了皱眉：“你是怎么回事，马格努斯？你是一名基因原体，而我们现在也并非是要讨论你犯下的过错——将那本书放下！”
“......我，我...好吧。”
马格努斯沮丧地将书放下了，尽管如此，却仍然低着头。他小声地说：“灵能其实并不是最主要的因素，它的巫术才是最可怕的。那些毒雾和怪物都是借由它的力量才存在，所以，无论如何，这一战都会很艰难......”
“那就让我们继续吧。”
福格瑞姆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只想看见这个以蔑称来称呼人类的东西立刻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