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展并不明白陈冲想要做的事情,但心中已经多了一些担忧。
毕竟他可是从郡府里一些相识的官吏的口中听说过某些关于陈冲的事迹。
也大概知道陈冲的性格极为疯狂,也非常跳脱。
做事也并不符合当下官场上的那一套,几乎能用行事诡异来形容。
他有些颤颤巍巍地拱手问道:“大人,不知道你的意思是?”
“抄家啊,他手里面那么多田地,让他交出来不交,当然是抄他的家啊。”陈冲理所当然地说道。
“大人稍等!”陆展心中一惊,脸上多了一些害怕。
这无缘无故和地抄一个人的家,那可真会让峰尧县的所有地主都人心惶惶,到时候所有地主豪绅联合起来,可就难办了。
这陈冲是要去捅马蜂窝啊!
陈冲微笑地问道:“有问题吗?”
“大人总要有一个理由吧,曹员外可没有犯什么罪,如何能抄家啊?”陆展苦涩地问道。
“这不简单吗?他作为员外,手底下却有那么多田地屋舍,你觉得正常?”陈冲问道。
“曹员外正妻有经商之道,出自商贾之家,所有的田地都有凭证,是村民们自愿售与曹员外的。”陆展立刻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陈冲。
“哦?”
陈冲有些诧异,不过大概也明白,这种做账是很简单的事情,而那些自愿的说明,必然也存在着不可以摆在正面的黑暗。
只不过这个曹员外还是挺聪明的,知道若无凭证,迟早有天会被拿出来说事。
这家伙谨慎得可以啊。
不像他曾经接触过的那些员外啊,地主啊,那些可都是仗着自己和燕都的某些官员有点交情,又抓住了当地一把手的心理,或者是直接官商勾结,所以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担心。
至少那些人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人可以将这种规则打破,将他们一网打尽。
只要有任何一个人在,那么其他人必然安全无忧。
陈冲当然知道这一点,也知道这就是江南郡最大的毒瘤,不将这些毒瘤除掉,他所有的行动都必然会失败。
陆展只能陪在一边,心中越发担心。
“所以抄不得?”陈冲问道。
“不能。”陆展摇头坚定道。
一边的曹员外一开始还极为担心,想着今日是否是自己的忌日,可等陆展说明了情况之后,他又有了信心,脸上多了笃定,嘴角勾着了得意笑容。
看着陈冲,心中只是嘚瑟,几乎是要将轻蔑展现出来。
就算是从四品的大官又如何,只要江南郡,乃至整个顺国的豪绅地主联合,与顺国那些大官都搞好关系,陈冲一个人就无法撼动整个江南郡的局势。
他们这些地主豪绅,依然能在江南郡只手遮天,钵满盆满。
陈冲对陆展勾了勾手,等陆展靠近了,这才细声说道:“你想啊,这个时候还要什么理由啊,随便编造一个罪名,将曹员外抄家了,将他拉到菜市场去砍了,曹员外所有财产充公,直接拉到燕都去,等圣上一看,哟嚯,那么多金银财宝,又可以使得国库充盈了,多好呢?”
陆展瞪圆了眼睛,惶恐道:“大人,这恐怕不合律法!”
“律法?在这些员外的眼中,律法还有震慑力吗?我看没了吧,不然的话也不会欺压百姓,鱼肉村民!他们做的那些假账,所谓的凭证,在我看来可实在是太幼稚了,若我真要查,哪一个经得起?”陈冲眯着眼睛,厉声道。
陆展晃晃不敢回答,只是低着头。
陈冲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曹员外,这曹员外虽然谨慎,可性格却并非如此,在自己面前如此得意,就差将“我不怕你”这四个大字写在自己脸上了。
陈冲拍了拍陆展的肩膀:“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你只是想保住自己的乌纱帽而已。”
“大人的意思是,就此作罢?”
“让峰尧县的所有地主豪绅都到县衙里来,我有事要与他们商量。”陈冲此时已经没了刚才的戾气,随意说道。
陆展依旧为难。
陈冲轻笑道:“和他们说,若不来,后果自负。如今圣上可是在为北军与北莽的战事发愁,烧钱啊,他们这些家伙手上的家产,可是足够支撑北军一段时间了。”
陆展瞳孔震颤,一边的曹员外虽然心中不屑,但也在想要不要去县衙。
陈冲带着所有人来到县衙,陆展陪在一边,内堂早已经上好了茶,峰尧县那些有权的县吏,都跑来下座坐着。
陆展苦笑道:“大人,你这是想要做什么啊?下官虽然不懂大人做法,可大人说的将地主豪绅抄家这事不可行啊,无异于杀鸡取卵!”
陈冲坐在上座,微笑道:“稍安勿躁,若那些员外愿意配合,那我不会对他们怎样,他们将田地交出来,我会给他们足够的好处。”
陆展依旧担忧,并不能理解陈冲的想法。
陈冲敲了敲桌子,看着坐立不安的陆展,淡淡地说道:“放心吧,朔宁县如今不是挺好的吗?朔宁县能够做到的事情,难道你峰尧县就做不到?”
陆展立刻沉默了。
朔宁县如今成什么样子大家可都知道的,江南郡没有哪一个县令是不羡慕的。
可那也只是朔宁县敢大刀阔斧地改革,他们这些县令可没有那个胆魄。
要知道若出了一点问题,都是摘乌纱帽的大事,搞不好连脑袋都没了。
陈冲笑眯眯地说:“放心吧,这种事情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既然我来这里了,就是想要将你们峰尧县当做一个示范,看看效果如何。”
陆展瞳孔一缩:“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要让峰尧县如同朔宁县一般,百姓安逸,温饱安康。”陈冲说道。
陆展立刻明白过来,陈冲这是铁了心要将峰尧县的地主乡绅都解决了!
但,这里不是朔宁县啊,所有地主豪绅可都与郡府或是燕都的官吏有交情,甚至有血缘关系。
这样的关系牵扯着,若真动了手,不消说,燕都的官吏先将奏折呈上去,弹劾一番!
陈冲呵呵一笑,讲述:“当初我在朔宁县做县令的时候,三大粮商哪一个背后没有依靠的?哪个不嚣张跋扈?可是我铁了心要动他们,他们也只能给我伸长了脖子!”
“周渠成与苏澄俞苏大人有交情,那胡峰甚至与段王爷有所联系,曾经的伴读书童,从小玩到大的,到最后如何?不都是被我砍了脑袋?”陈冲眯着眼睛:“我倒是不相信,还有谁能有我背后的人更大了!”
陆展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道大人背后之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