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层,是为惩罚那些修炼之人走入极端而设。四层之后的地塔,每一层都关着不一样的妖怪,与其说是地塔,倒不如说是地牢。幽静的小道一直往塔顶上去,牢笼里面关着的妖怪,无一不被雷刑所束缚,乔洛走过第四层的时候,心头微微一颤。那些妖,满身狼狈,耷拉着脑袋,被铁链锁在那儿。乔洛是不知道这些妖物所犯的罪行,若是知晓那只狼妖一夜之间屠尽一座城,怕是也不敢与现在凄凉的画面联在一起。乔洛的心口,隐隐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好似体内有血液在翻滚。她不是妖,不该会有感同身受的感觉,可为什么眼角的泪水那般浓烈,她深呼吸一口气。“怎么了?”
“冷。”
乔洛怀抱着男人,任由他将她抱了起来,给她包裹着的温暖,怀里的人却是瑟瑟发抖。眼前一闪而过的画面,像是从记忆深处抽出来的那些画面,她看见了那个少女,被铁链锁住,浑身都是裂开的伤痕,雷电从她的身上走过,脚下是烈焰浓浆,少女被折磨地不成人样。她听到有人在嘶吼,在骂她是妖物。“阿砚,为什么我会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她眯着眼眸,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君倾晏蓦地一怔,他抚摸着乔洛的头发:“是这儿戾气太重。”
“他们犯了大错,罪无可恕,对吗?他们……是妖物?”
乔洛压低嗓音,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这样问?”
君倾晏与她对话,那些被囚禁在地塔之中的妖,没有一个敢抬头,被折磨了几百年了,身上那点血性,早就被磨地干干净净。只要起了那样杀戮的念头,那些雷电便会起,阵阵折磨着他们。“阿砚,连你也觉得,妖物是异族?”
乔洛心底的不安在蔓延。男人嗤笑一声:“天下有六界,妖是一族,你怀里那只小狐狸就是妖。”
他的回答再明显不过了,人是人族,妖是妖族,哪有什么异族可分。可乔洛的意思却不是这般,她的意思是人的中间出了一只妖,那只妖是不是怪物,她想问,可心底的烦躁慢慢没了,是她多想了吧。她抱着君倾晏,男人的眼眸略微有些深邃,不知道心底在想些什么。地塔往上,一路通道了八层,没有人拦地住君倾晏,若是找死,那就冲上去吧。小狐狸蓦地从乔洛的怀里跑了出去,陈列仙骨的地儿,不是寻常人可以冒犯的,小狐狸碰了一下,便被那股力道弹开。“该死的!”
漓玥公子慢慢恢复了原形,他在找寻上官阮钰的仙骨,他在那一排排仙骨当中游走。乔洛来了兴致,视线落在那宛若冰晶一般的骨头上,修炼得到,便存了仙骨,仙骨是那些修炼者的一部分,若是抽离,不知道会疼成什么模样。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前又一次出现了那个少女,她的体内,那根火红色的骨头,慢慢被人抽离。痛苦,扭曲的表情,乔洛拽着君倾晏的腰肢,狠狠地扭了一下。那出现在脑海中的女人,到底是谁。“嘶——”男人吃痛,蹙着眉头,却发现身侧的女人已经看呆了。“阿砚,若是要将仙骨重塑,该做什么?”
她问了一句,是替漓玥公子问的。“想将仙骨从地塔里面抽离,势必要找到能代替仙骨放置在雷刑之处的东西,而替代之物并非寻常玩意儿。”
君倾晏看着小狐狸的背影,瞧见那抹红色蓦地一怔。要与仙骨抗衡的,妖界便是妖丹,这是最残酷的现实。君倾晏压低嗓音,可声音足以让人听得清楚明白:“用你的妖丹,暂时代替上官的仙骨存放在这儿。”
“这……”乔洛愣了一下,可在她瞧见那股火红的光芒冲破天际的时候,她知晓,在漓玥公子的眼底,没有人会比上官阮钰更值得他付出生命。小狐狸轻声道:“我的性命是她救得,用妖丹换她一命也没什么。”
他笑了,那妖媚的笑,桃花眼倒是晃了人眼,小狐狸生得俊美,那是妖界许多人都想留住的笑,可惜漓玥公子此生只想留住上官阮钰。他的鼻尖略微有些酸涩。“不要告诉上官这些。”
漓玥公子压低嗓音对乔洛说,“你是我的主子,可往后我不能陪着你了。”
“别怕。”
乔洛轻柔的嗓音,在漓玥公子的耳畔炸裂,“你的妖丹,注定是我的囊中之物,你是我的契约宠。”
她像是许下诺言一般。君倾晏拦着乔洛的身子,她不晓得,漓玥公子的妖丹,会吸引多少妖魔鬼怪入地塔,他的妖丹若是能炼化了,修为能提升好几个层次。一股火红色的光芒,从漓玥公子的体内迸射出来,染透了整座地塔。光芒汇聚,此刻在九色府上的狐不安气得直跺脚,他死死咬牙,啐了一口:“养个儿子果然没用,妖丹说交出来就交出来。”
狐三哥浑身一颤,他们都知晓,狐漓玥命中带劫,从他出生的时候,府里养着的鸡离奇死亡开始,狐不安就知晓,他这个儿子命途多舛。狐三哥压低嗓音:“父亲大人,他的……当初救了漓玥的人,是上官府上的。”
“上官?”
狐不安一怔,剑眉蹙着,“你确定是上官府?”
“是,上官灭门那一晚,我也在上方天,那群人训练有素,有可能出自……”狐三哥也只是猜测,他没有实质的证据。上官府上这些年出了不少奇才,遭人嫉妒也是正常,可能一夜之间将整个上官府灭了,那得有几分真本事。狐不安的眼眸变得深邃,他蹙着眉头,看向那火红的光芒冲破天际那儿。“罢了,是他的劫,终究还得他去破。”
狐不安沉声。而此时地塔之中,一阵剧烈的抖动,像是天崩地裂一般,小狐狸一蹿,咬着那根仙骨从里头冲撞出来。妖丹震慑住了整座地塔,被妖气包裹在一起,妖力和雷电包裹在一块儿,交织成了别样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