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想不想和殿下睡书房?”
一席话。 直接把嬴无忌说兴奋了。 但在她的目光下,又下意识地板起脸:“不用了吧,我又岂是那种急色的人?”
“你还不急色?”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心想若你不急色,怎么会凭空给我找了一个姐妹? 而且还是在同一晚上? 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免得显得自己小气。 她抿了抿嘴唇,轻抚着小腹小声说道:“还是去吧!虽然父王乃是天下最明事理的君王,但你我的孩子毕竟没有赵氏血脉,殿下若是早有身孕,父王心里也能安稳些。”
一席话。 稍微有些心酸。 但却认真无比。 嬴无忌稍作沉默,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心情微微有些沉重。 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即便在私下,李采湄都是称赵暨为“父王”,内心无疑是极其感激的。 毕竟王室救了她的姐姐,虽然是以婚事换来的,但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甚至还允许的两个人的感情。 只是。 终究没有血脉联系。 她笑着蹭了蹭嬴无忌的肩膀:“正好你与殿下也两情相悦,与其这么消磨着,还不如尽快了却心愿。”
嬴无忌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跟殿下两情相悦?”
“就是殿下睡着的时候说梦话……” 李采湄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脸蛋有些发红,因为那些梦话实在羞人,肯定是梦到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能让赵宁意志这么坚定的人都做出这种梦境,鬼知道嬴无忌跟她在石室里面做了什么事情。 她轻啐了一口:“总之你快去吧!”
“那不行!”
嬴无忌笑着摇头:“我至少得先把你哄睡着。”
李采湄:“……” 至少得先把我哄睡着? 意思就是把握哄睡着你就能安心去了? 她在嬴无忌腰间软肉上掐了一下,才点头道:“也好!正好你给我讲讲暝都尽头发生的事情。”
…… 刚有身孕的那一段时间都会嗜睡。 故事还没听完李采湄就困了。 嬴无忌本来打算不讲的,她却强撑着非让讲完。 刚讲完没多久,她就沉沉睡去了,临睡着的时候,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她也是可怜人啊……” 哎…… 嬴无忌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见她嘴角微微勾着,应该是睡得香甜,这才放下心来离开小院。 旋即来到了书房门前。 看着里面光亮的灯火,心头微动。 如果没记错的话,去暝都安邑之前,赵宁就对自己说待她凯旋,她就会把自己办了。 原话是怎么说的忘了。 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嬴无忌紧了紧衣襟。 马上要被办了。 居然有些紧张。 门口当值的宫女见他来了,赶紧欠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嗯?”
嬴无忌有些惊讶,大老婆这是知道我要来了? 他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就传出了一声:“请进!”
嬴无忌推门而入,发现赵宁正在认真地批阅着奏折。 目不斜视。 笔走龙蛇。 他拎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书案的对面:“伤刚好就熬夜批奏折,是不是太拼了啊?”
该说不说。 每当赵宁奋斗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有些配不上她。 这工作也太努力了。 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都没有这么过分。 黎王室这种培养储君的方式,属实有些高压了,嬴无忌只是跟着赵宁略微体验了几次,就感觉有些受不了了。 赵宁指着旁边落成小山一般的奏折,苦笑道:“父王可都给我留着呢,身体好的时候不赶紧处理完,难道等身体不好的时候批?”
说罢。 她偷偷地望了嬴无忌一眼。 又很快把目光移到了奏折上。 虽然还是一副正在认真处理公务的样子,但笔锋挥舞的速度还是变慢了一些。 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明显是想到了出征安邑前自己说的话了。 嗐!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 当时只是想鼓舞无忌安全回来的。 他当真了怎么办? 不对! 不是当真了怎么办的问题。 而是这也不应该不当真啊。 可这里是书房…… 赵宁一想到那几日在地宫石室里的经历,就忍不住有些紧张。 假的都如此…… 真的还不得…… 若说没有一丝期盼是不可能的。 可是看了看书案上整整齐齐码着的奏折。 她不由懊恼地挠了挠头。 嬴无忌笑了笑:“累不累?奏折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
“啊?”
赵宁愣了一下,有些失神地看地看着他。 若是别人提出这个问题,她肯定会直接叫来侍卫,先把人押下去再说。 这谋篡权力么不是? 但嬴无忌…… 赵暨曾经多次要求嬴无忌协助太子批阅奏折,当然是仅限于新地建设那一类的。 毕竟这混小子这方面做的是真的专业,判断精准,对策合理。 如今新地数十万百姓工匠,每个人每天都有活干,基本没有劳力浪费和空余,很大一部分都得益于嬴无忌。 就连这些人做工的钱财,都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嬴无忌掏的腰包。 赵暨提出这些,是给予了充分的信任。 但嬴无忌为了避免掌权带来不必要的猜忌,接连推辞了好几次,把赵暨气得不轻,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好几次“烂泥扶不上墙”。 后来虽然没有再提。 私下却几次试图让赵宁去提。 却不曾想,赵宁还没提,嬴无忌倒主动揽过来了。 赵宁指了指左手边的几摞:“这些都是新地来了,归你了!”
“哎!”
嬴无忌笑嘻嘻地把奏折搬走:“第一次批,不懂的我问你哈!”
赵宁笑道:“好!”
嬴无忌手头上的那些,大多都是罗偃处理过的,只需要标注“通过”两个字即可。 根本难不倒他。 当然,以他的见识,应该能提出不少天马行空但出气好用的点子。 两人对坐。 赵宁忍不住有些好奇道:“为什么你今天主动揽活了?”
嬴无忌笑道:“总不能把你累着,毕竟是要当夫妻的,我总不能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白脸吧?”
赵宁笑着摇了摇头。 若嬴无忌都是混吃等死了。 那这天下,还有不混吃等死的人么? 不过这次暝都尽头进出了一遭,嬴无忌好像真的变了不少。 只是由嬴无忌亲口说出这么一句话,还是感觉有些稀奇。 难道他不记得我在出征前说的话了? 她甩了甩脑袋,便继续批阅起了奏折。 终究是重伤初愈,还是有些顶不住。 批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她就开始哈欠连连。 耳畔传来了嬴无忌的声音:“要是累了的话,就先睡一会儿吧!”
抬起头。 发现嬴无忌脸上笑容温煦,新地那么多折子,居然已经被他批阅了大半。 他正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指着书房那张供临时歇息的床榻。 眼神之中,居然有种宠溺的情绪在内。 “哎?”
赵宁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你呢?”
嬴无忌晃了晃手里的奏折:“干完活再去陪你!”
赵宁:“……” 好像已经默认要一起睡了?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反驳。 只是把批好的奏折和没批好的奏折分类规整好,便躺在了床榻之上。 躺得笔挺。 有些紧张。 约莫过了一刻钟。 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后窗帘放下,明亮的光线顿时变得昏沉且暧昧。 她感觉到自己的脊背贴在了一个宽厚的胸膛上。 有力的心跳声顺着身体传来。 就像鼓槌一般敲打在他的耳膜上。 她顿时身体一僵。 每一缕肌肤仿佛都回忆起了石室中的旖旎。 一时间,连呼吸都有些乱了。 一股莫名的胆怯从心头涌起,她有些慌,赶紧说道:“无忌!虽说现在仗打完了,但还有一些事情尚未处理完,姬峒手上还有识破胎化易形的手段,虽说大概率用不出来,但还是稳妥为妙,要不……再等等?”
语速越来越快。 说到最后甚至有些底气不足,音调都低了不少。 这些时日。 应该等。 但她不太忍心嬴无忌等。 而且……她也有些等不及了。 现在心跳快得如擂鼓,身体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贴着。 她仰头一看。 看到了嬴无忌稍显戏谑的神色:“出征之前你说凯旋之后就把我办了的时候,可是一副要把握在手掌之中的模样,怎么临近上阵杀敌,反而退缩了?”
赵宁一听。 感觉这样不好。 若是这样临阵退缩,岂不是要被嬴无忌嘲笑一辈子? 索性心一横,直接翻身把跨坐在了嬴无忌压的身上。 而她的手,也不知何时已经探了下去。 她问道:“你说是这般掌握在手掌之中么?”
嬴无忌:“嘶……” 老实说。 这波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 被拿捏了。 而且是被重重拿捏。 场景有些旖旎。 却有些粗暴。 他赶紧叫停:“这不是打仗,不是让你提剑杀人,要懂得以柔克刚啊!我以太子太傅的名义命令你,好好回忆一下以前,之前演练的时候突飞猛进,怎么实操的时候退步了这么多?”
赵宁:“……” 仔细想想。 好像是有些退步。 脸上爬上一丝羞窘之色。 有些不太好意思在上面待着了。 无奈之下。 只好放弃了刚才强装出来的镇定。 翻身躺了下去,轻轻打开了衣襟。 别过头去,犹豫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太傅教我!”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师。 嬴无忌没有让这场授业活动有半分气氛断档,很快就把真理透彻地剥离了出来。 面对真理。 赵宁激动得有些颤抖,却发现嬴无忌停了下来,不由问道:“太傅为何停手?”
嬴无忌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以前只是纸上谈兵,贸然实战,出人命了怎么办?”
“别!”
赵宁赶紧说道:“我算过,今日是开战的良辰吉日,虽有血光之灾,却也会逢凶化吉,不会出人命的。”
嬴无忌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善!为师只是考验考验你,没想到你为了这一天,私下竟然如此用功。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接着。 两个人便开始了授课。 赵宁没有经验,一开始有些冰泉凝涩。 但在嬴无忌直指要害,深入浅出的讲授之下,慢慢变得圆润如意。 一番酣畅淋漓的传道授业之后。 终于拨开雨雾,看到了人生的真谛。 …… 翌日。 宫门口百官云集。 昨日罗偃回来,他们便想立刻弹劾,却被赵暨以庆功宴为由给搪塞了过去。 于是昨天一天,他们又把弹劾的言语补充修缮了一遍。 这次修缮,秉持着三个原则。 第一,绝对不意气用事。 要黑有所依,不能乱扣帽子。 第二,绝对不漏过罗偃做过的任何一件坏事。 勿以恶小而不弹。 第三,攻击性强,绝对弹劾的利落漂亮。 所以一晚过去。 他们一个个信心满满,一大早就堵在王宫门口,等着大朝会来自赵暨的传唤。 人人咬牙切齿,不把罗偃弹得脑浆迸裂,就对不起身上的官服。 结果等啊等。 等到日上三竿了。 都没有等到赵暨的传唤。 赵郢神情已经阴郁得要滴出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宫门。 对于这种情况。 其实他内心早有预料。 黎王向来器重丞相,这次情况虽然严重,但他可不信赵暨一点都不包庇罗偃。 但这次,他杀意已决。 若这次都杀不了罗偃,那他在赵氏宗室里的声望就一点都不会剩了。 罗偃他吃定了! 就算嬴赵两脉的祖先嬴蜚蠊来了也留不住他! 在他阴冷的注视下。 王宫大门缓缓打开。 但出来的,却不是负责传召的礼官,而是赵暨的贴身太监曹公公。 看到曹公公出来。 众人就知道。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出意外了。 赵郢怒不可遏,当即就上前一步,准备质问。 却不料。 曹公公一脸阴沉先行开口,声音尖细而嘹亮:“昨夜!有刺客夜闯太子妃寝宫,并且在书房行刺太子! 陛下无比震怒,如今已经全王宫戒严,正在搜查刺客! 今日大朝会取消! 任何人不得妄议! 如有强闯王宫者,按刺王杀驾罪论处!”
赵郢:“……” 众人:“……” 虽然没有见到赵暨的神情。 但从曹公公的脸色上,他们居然隐隐感觉到了君王之怒。 赵郢不甘,先前踏了一步:“曹公公……” 曹公公怒声道:“长平侯以为咱家是在开玩笑么?”
赵郢:“……” 见他不说话。 曹公公这才情绪稍缓,却还是以阴冷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 尤其是在李家家主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 他沉声道:“咱家在此奉劝各位,如今大黎国力蒸蒸日上,一些宵小之辈也快坐不住了,为了自家前途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所有的公事,陛下都会公办。 但如果有人在暗处用龌龊的手段…… 陛下仁厚,尚且能够容忍三分。 咱家却是个阉人,不介意以一条贱命为陛下分忧!”
说罢。 冷哼一声。 直接甩袖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 这般愤怒。 不像是假的啊! 难道昨天真有人夜闯太子妃寝宫,并且行刺太子? 究竟谁这么大的胆子? 众人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李家家主的身上。 李家家主:“???”
他有些脑门冒汗。 这段时间,他的确频频派出人,尝试联系李采湄。 但晴绛殿封得密不透风,他的人已经数次折戟沉沙。 没想到。 这波自己居然被嫁祸了? 但他更多的反而是急切,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姬姓和赵氏长平侯一脉,会对王室发起一轮总攻。 这正是李家脱困的大好时机。 只要做好。 就至少能够断尾求生,庇佑李家火种逃到乾国。 李采湄这个尚未生育过坤承之躯,乃是绝佳的投诚礼物。 他不想放弃。 究竟是哪位勇士能够做到行刺太子,并且还能闯进太子妃寝宫,最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若你逃出来。 能不能联系老夫一下? 挺急的! …… 重黎殿。 一位勇士已经被缉拿归案。 赵暨瞅着嬴无忌低头认错的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反了! 反了! 赘婿噬主了! 老实说。 这些天,他一直十分焦虑。 生怕这混小子死到暝都尽头。 所以昨晚接到尚墨书局的消息,说嬴无忌平安归来时还挺高兴的。 听说不仅平安归来,还关起了一众兵人境强者和两个大妖,就更高兴了。 他本来想立刻召见嬴无忌。 但想了想,那小子在暝都尽头险死还生,好不容易出来,至少也得让他歇一晚上。 结果不曾想。 虽说对这个结果他早已默许。 但书房…… 这头猪拱白菜也不挑个地方? 赵暨瞪着嬴无忌:“头抬起来!”
嬴无忌抬起头,嘿嘿嘿地赔笑。 赵暨沉默了一会儿,竟有些不知道骂什么。 还是骂自家的白菜比较顺口。 于是瞪了一眼赵宁:“你也抬起头!无忌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姬峒的罗网近在眼前,如果出事了该怎么办?”
赵宁赶紧抬起头:“儿臣知错!”
认错的动作极为熟练。 赵暨看他俩这副模样,不由摇了摇头。 老实说。 没什么好指责的。 这两个孩子之间没什么隔阂,倒也是一件好事。 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把嬴无忌当成了自己人,还是因为和清虚老道的赌约在作怪。 听闻李采湄怀有身孕之后,他自然是心有喜意,以为只要能好好培养这个孩子,必会成长为黎国未来的栋梁。 但这孩子身上流的毕竟不是赵氏的血。 所以最好赵宁也赶紧怀上。 如此操作一下。 直接对外宣称是双胞胎。 这样想立哪个就好操作了。 毕竟这世上,也不是没有怀孕超过一年的先例。 而且李家有绝学,能让母体多养胎儿一些时日。 若是对胎儿寄予厚望,甚至有李家女子孕育三年,用全部生命换取胎儿卓绝的天赋。 到时候,也能这么解释。 万事具备。 只差赵宁生孩子了。 赵暨微微叹了一口气:“孤的意思是说,养孩子不是一件小事,至少要先找御医养好身子,这样不论对你还是孩子都好。你重伤初愈,即便有花开顷刻用来疗养,也不该如此不稳重。”
他心中默默算了一下时间。 如果这两个孩子顺利。 自己应当能看到孙儿出生吧? 赵宁和嬴无忌齐齐拱手:“儿臣知错!”
不知道为什么。 嬴无忌感觉赵暨好像苍老了很多。 不过也正在这时。 一道身影踩着小碎步走来。 曹公公笑着说道:“陛下!外面大臣已经处理好,人也带来了,您看……” 赵暨点头:“快请!”
“是!”
曹公公得令,便又出了大殿。 不一会儿就带着三个人进来了。 正是巫霜序和花朝还有嬴十三。 三人郑重行礼。 “外臣嬴十三,见过陛下。”
“民女花朝,拜见陛下!”
“下臣巫霜序,拜见陛下!”
赵暨笑眯眯道:“快快请起!十三前辈你我已是旧相识,两位都是孤的子侄,私下见面不必多礼!”
“谢陛下!”
几人直起身子。 赵暨神色和蔼,刚才他倒也不是全在客气,这两个女子,的确值得他当做子侄看待。 巫霜序的师父,是救黎王室于水火的得道高人,本人更已经凭借自身功绩,成为了副指挥使,作用不可为不大。 花朝更是自己老友之女,虽未有特别大的功绩,但在书局上付出过不少心血,本来就值得好好照拂,现在又有丹青妙笔认主,更是有机会领悟轮回之术。 虽然机会渺茫。 却也不得不重视。 赵暨笑眯眯道:“花朝啊,快给孤看看那画轴!”
“是!”
花朝应声,偷偷望了嬴无忌一眼,发现他投来了鼓励的眼神,这才放宽心。 上前一步,将画轴召了出来。 画轴与昨晚一样,还画着一道裂缝,像是通往另外一方世界。 赵暨脸色微肃,大手一挥,重黎殿的各个角落便齐齐出现了光影。 光影彼此连接,很快就形成了复杂的阵法。 原本气派恢弘的大殿,转瞬之间便化作肃穆萧杀的牢笼。 赵暨冲嬴十三拱了拱手:“有劳!”
嬴十三点了点头。 便扯过嬴无忌,一脚踏入画卷的裂缝之中。 再次通过这道裂缝,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上次是绝境之中为了尽快脱身。 所以满心都是“尽快离开”四个字。 这次却有了闲心四处观察。 这裂缝。 原本只是融入丹青的肉躯之中,若是丹青肉躯消陨,便能慢慢剥离出来。 但现在,丹青彻底化成了画卷与丹青妙笔。 裂缝也直接被炼化在里面。 与画卷空间完全融合,直接成了一个稳定的通道。 只是这通道虽然稳定,强度却也不是没有极限。 至少以嬴无忌的目力,已经看到了几处细小的裂纹。 本我规则说的没错。 从裂纹里进出,的确会给肉身带来极大的负荷,难怪就连姬峒也不敢连续进出。 好在这负荷,已经施加给了丹青通道。 以后只要节制一点。 再找来一些温养器物的天材地宝来修复便可。 暝都尽头。 一群人已经看着地上萎靡的画卷焦躁一夜了。 不乏有人骂骂咧咧,把嬴无忌家中长辈上上下下都问候了一遍。 虽然不知道究竟什么情况。 但他们知道,这画卷是他们逃生的唯一希望。 嬴无忌这个小阴货,却在画卷支棱起来那两三息的时间,干净利落地给了他们一记绝地天通。 让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逃生通道再次萎靡了下去。 每次提起嬴无忌。 众人都恨不得能够生啖其肉。 但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守着这萎靡下来的画卷,期待它能再次支棱起来。 可根据本我规则昨天所说。 好像希望很渺茫。 于是一群人只能这么绝望地守着,暝都尽头气氛本就压抑,外加本我规则的影响,让他们愈发焦躁与低落。 就像守活寡的妇人,守着自己的天阉丈夫。 满是绝望。 却还带着一丝希冀。 万一支棱起来了呢? 仿佛是为了响应众人。 这画卷还真的支棱起来了。 “起来了!”
“它起来了!”
“我们快上!”
霎时间。 暝都尽头沸腾了。 本我虚影也抖了一下:“坏了!又要裂开了。”
昨天只是出去了三个人,就差点把它的裂缝撑坏。 今天这么多人…… 它是真的害怕。 不管是处于规则本身,还是规则投影出来的本我人格。 都很不愿意看到这种场景。 它一开始开辟的裂缝很小。 基本在他承受的范围。 但进出的人次越多,进出的频率越大。 这裂缝就会不受控制地变大。 一旦超过承受的限度,很有可能就被大世界感知到,到时被大世界的规则倾轧,这方世界必定土崩瓦解。 这次…… 居然这么多人。 不对! 本我虚影面色一变。 这些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出去。 因为有人要进来了! 正当众人拼命朝画卷里面挤的时候,两道人影却先跳了出来。 看到两人的模样,众人心中顿时戾气横生。 铿铿铿铿! 各自拔出兵刃,死死地对准两人。 除了红尘的手下。 不过红尘的手下也个个双目赤红,诡镜秘术与红尘皆我的控制链,都因为暴怒被撼动了几分。 一个手段繁多诡异的新锐年轻人。 一个剑法无敌的嬴十三。 值得他们这么应对。 尤其是嬴十三,昨天虽然一直处于下风,但他实际上每时每刻都至少面对着五个兵人境以上的压力。 可即便如此,他不仅没有死,甚至还找机会杀掉了几个。 如此狠的角色。 他们怎能不慎重? 不过现在,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倒不是说打不过。 而是这两个姓嬴的,好像已经掌控了这个画轴通道。 “大家这么激动做什么?”
嬴无忌笑眯眯地看着众人,甚至还冲他们拱了拱手:“昨天是我反应有些过激,不小心把大家抛了下来,事后越想越自责,这件事情是我太不顾江湖道义了,我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言不发,等着嬴无忌讲干货。 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冲杀上去,把两个人搞死抢画轴的意思。 却不曾想。 嬴无忌还在跟他们打哈哈:“不过诸位应该也能理解,我乃是大黎驸马,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这么早死了实在有些不甘,诸位应该……” 一个人不耐烦地打断道:“嬴无忌!我们没工夫听你说废话,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既然还敢回来,就说明你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若是合了我们的心意,未必不肯助你一臂之力。 但若你拿不出我们想要的东西,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我们如今已入绝境。 真要打起来,就算嬴十三再强,也不可能护得了你的性命。”
言谈之中。 他有意无意地朝画卷上看了好几次。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谁没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谁就会跟嬴无忌拼命。 嬴无忌多看了这个人一眼,这人原本是丹青的手下,一手刀法玩得出神入化,没有双腿却能够意念化肢,能够同时操纵十几把兵刃,昨日十三爷之所以越打越难受,这个人起到的作用很大。 而丹青的一众手下,也隐隐以他为尊。 幻肢加上刀法。 这是个狠角色。 嬴无忌下巴微微挑起:“这位前辈,我觉得你可能有些认不清自己的地位,这里的规则我们该悟已经悟了,唯一值钱的物件,好像也只剩下了你们,你觉得你们配跟我谈条件么?”
“哦?”
那人冷笑道:“既然唯一值钱的物件,只剩下了我们,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难不成还想让我们向王室效忠?”
嬴无忌有意朝这个话题上引导。 他自然是不信的。 这些可都是为我教的人,连教主都掌控不了的存在。 红尘手底下都是倒霉蛋,因为各种原因,强行被种下红尘印记。 他们虽然算是丹青的手下,却也只是为了寿命,跟丹青达成平等的合作。 这个姓嬴的小娃娃胃口这么大。 难道不怕吃太饱被撑死么? 所以他们下意识地认为。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前辈不愧是前辈,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晚辈的心思。”
那人顿时勃然大怒:“你也配?”
嬴无忌指尖晃动,凭空凝结出一个红尘印记:“这个够么?”
那人冷笑:“这个狗链倒是够结实,但不配让我们跪!”
嬴无忌冲画卷里面招了招手。 一只画笔凭空飞出。 他轻轻挥洒了一下:“那这个呢?”
那人瞳孔一凝:“这个倒是够,但……” 嬴无忌淡淡一笑,指着画卷中的裂缝:“前辈不用急着给出答案,时间还长,还望耗耗沉思,耗子尾汁!”
一时间。 所有人都沉默了。 气氛压抑得吓人。 ~~~ 去医院耽搁得有点久。 今天八千。 后面几天会补一些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