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高达属实有些遥远。
毕竟源石这种东西纯奢侈品,只有灵气泉眼才有少量产出。 但火药高达…… 嬴无忌就算接受力再强,听到吴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忍不住愣了一会儿。 他压低声音问道:“你真搞出来了?”“搞出来了!”
吴丹也有些兴奋:“不过效果不太稳定!”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走!找个地方给我炫耀一下。”
“走!”
吴丹鬼头鬼脑地点了点头,便回自己屋搬出一个大铁箱,直接上了嬴无忌的马车。 马车飞快驶离墨者公会,直接朝驸马府冲去。 进了府,两个人就直奔练功房而去。 驸马府是由以前的伯爵府改建成的,当年的那个伯爵是一个兵人境强者,修炼的动静相当大,所以搞了一个练功房,兵人境强者的修炼波动,基本能削弱到外界感受不到。 试验一个火药高达,绰绰有余。 一近练功房,吴丹就迫不及待地穿上他那套铠甲。 目前这套只能算作铠甲,距离高达还相差甚远。 但身上的武器装备,属实有些吓人。 如果嬴无忌没有猜错的话,吴丹手臂上固定的金属管,应该叫做……炮筒! “牛逼不?”
吴丹得意地呲了呲牙,跟嬴无忌混了这么久,他早就明白,“牛逼”这个词是对于强者最高等级的褒扬。 嬴无忌确定练功房的门封严了,才指了指对面的铜人靶:“少废话!快轰!”
“好嘞!”
吴丹也不墨迹,直接催动了真气。 顿时,铠甲上纹路大亮。 一道刺眼的光芒响起,随后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轰!”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细密的钢珠飞出,轰在铜人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颤鸣的声音。 在铜人表面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白痕。 嬴无忌走近一看,发现铜人表面已经产生了不少凹陷。 虽然很浅。 但这玩意儿可是兵人境强者练手的铜人,上面甚至刻录了护体的法阵,真论防御力,比起三品灵胎的胎蜕境强者都差不了多少。 “你这有点狠啊……卧槽!丹子哥,你咋了?”
嬴无忌转身看了一眼吴丹,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这货垂着胳膊,右臂疯狂颤抖,手背也遍布灼伤的痕迹。 “保护措施还没做好!”
吴丹嘿嘿一笑,倒是也不尴尬:“不过再过一段时间,我再找个合适的法阵刻上去就行了!怎么样,哥这高达牛逼不?”
一开始吴丹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叫高达,但嬴无忌的解释还真有些让他信服。 高是高风亮节。 达是达者为师。 意思是,就算你修为不怎么行,只要做到这两个字,就能成为高达战士,一样受人敬仰。 嬴无忌眉头微皱:“单体攻击基本达到三品灵胎的强度,不过出招有些慢,想要威胁三品灵胎的胎蜕境强者有些难度。我问你,一套盔甲能发动多少次攻击,频率如何?”
吴丹想了想:“现在阵法、铁珠都有改进的空间,给我时间的话,威力还能提升三成。要是再优化一下火药存储,一个时辰能发动一百五十次攻势。”
嬴无忌:“……” 真狠啊! 这套盔甲基本威胁不到三品灵胎。 想伤到四品灵胎也有些困难。 但四品灵胎以下,面对这盔甲只有被虐的份。 问题就是如今各国军队里面,只要能正儿八经突破胎蜕境,就能够被编入精锐阵营,在胎蜕境中,四品灵胎以下的占九成。 这种人形自走炮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性不差的前提下,还能进行群攻。 二十四秒一次的AOE,在战役中发挥出来的破坏性,不会比三品灵胎差到哪去。 当然,这种三品灵胎,指的是正儿八经的三品灵胎。 像李采潭那种混元真气大成的怪胎不在考虑之列。 可三品灵胎。 不管放哪里都是难得的天才了。 哪个国家想要培养都不容易。 这特娘的一套铠甲就能解决。 虽然成本不低,但比起培养出三品灵胎的成本,简直不值一提。 属实有些逆天…… 嬴无忌又问道:“成本如何,还有什么技术性问题?”
吴丹见他如此严肃,知道自己的发明一定惊到他了。 脸上笑容愈发灿烂:“成本其实也没有特别高,主要就是钢铁和火药,其他材料倒是也没有什么。不过阵法问题比较大,想要最大程度发挥黑火药的威力,最好还是得用火属性的功法。 如果没有火属性的功法,就得考虑五行转换的法阵。 但你也知道,墨家的法阵重点不在这边,五行转换效果很差。 光这一个东西,就至少把威力削弱了三成以上。 阵法这玩意太玄奥,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学会,可就算有点天赋没地方学,只能把墨家的阵法硬搬上来。 要真能请来一个阵法大师,肯定能做得更好! 还有就是这火铳发射间隔有些长,间隔期间生存问题不解决,放到战场上也是一个摆设。 防御阵法或者符纸可能管用,但符纸成本太大,阵法还是之前的问题,所以就……” “这样……” 嬴无忌点了点头,吴丹早已经不是之前的菜鸟了,对于这套铠甲,他思路很清晰,就是要放到战场上。 他刚才其实也基本看出来原理了。 黑火药走前世那种高精尖武器的路肯定还是可行,但就嬴无忌这知识储备根本撑不起来,就算有醒神符也没吊用。 毕竟他脑海中那乱七八糟的工艺,大多来自于刷短视频。 他甚至刷到过穿越者必看系列。 可问题来了,肥皂镜子白糖,你跟着短视频还能复制。 黑火药也能试着搞出来。 但涉及到高端武器,短视频给刷烂,你能造得出来么? 反正嬴无忌不能。 所以他暂时只能想着放烟花撩妹。 可现在看来,真气能爆炸,黑火药也能爆炸,虽然黑火药爆炸的能量很难控制,但归根结底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若是阵法给力,甚至能把黑火药看做外源的真气库。 对高品灵胎的胎蜕境高手威胁有限,想要伤害兵人境以上的强者更是痴人说梦。 但这世上,除了少数掌握主杀伐神通的强者,再强的高手,也最多做到万人之敌。 最强最稳定的力量。 永远都是军队。 这套盔甲若是能够解决所有问题,并且投入量产,提升的可是整个军队的素质。 当然,面对的问题也很严峻。 矿藏不足。 冶铁工艺偏弱。 配套阵法空缺。 随便哪一个,都不是小问题,想要解决,至少要以年为单位。 如果没有技术性的突破,真想大规模投入战场使用,至少也得十年。 但这种玩意儿,既然出现了,就必然会成为未来的大趋势。 何况,目前的中原和蛮夷之地,还远远不是这个世界的全貌。 嬴无忌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人族妖族兵戎相向。 但万一有那天呢? 射程之外无真理。 火力不足恐惧症,这种病必须得有。 嬴无忌揉搓着下巴:“先不要考虑铠甲了,把火铳单独拿下来,彻底放弃机动性,主要提升威力,先搞出一个守城利器再说。”
吴丹有些头疼:“我也这么想,不过你也别太乐观,材料强度和阵法强度提不上来,威力提升也很有限。用来守城应该没问题,但效果就……” “只管努力吧!”
嬴无忌笑了笑:“冶铁工艺我帮不了什么忙,但阵法上我还真能出上力,靠阵法提升材料强度也未尝不可。稳住,咱们兄弟要立大功了!”
“这……” 吴丹却显得有些为难。 嬴无忌不由问道:“怎么了?”
吴丹深吸了一口气:“你说能在阵法上面出力,指的是不是黎王陛下?”
嬴无忌点头:“是啊!”
吴丹神情变得有些焦虑,来回踱步了许久,才鼓足勇气说道:“乌鸡哥,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我就不瞒你了! 上次盛会,其实我们吴国派来的使臣,跟我接触了很多次。 他们给我讲了很多吴国的现状,我们吴国祖上阔过,吴越争霸时多强哦,但其实不过就是黎楚两国唱的傀儡戏。自从衰落之后,就再没有支棱起来过。 我听他们说,吴国唯一翻身的希望,就是那个什么狗屁姬姓联盟,想要让我发动墨者公会,助姬姓联盟一臂之力。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比不上你,我娶不到黎国的公主,现在的吴国也没有让黎国联姻的价值。 我也是在黎国长大,但我做不到像你一样豁达,也不像你受了很多来自母国的委屈。 在吴国,还有着庇佑我的母族,我身上流的也是吴国王室的血。 所以,我没办法像你一样把黎国当成自己的家。 说起来也可笑! 那些使臣跟我提起这个时候,我心动了。 要不是心中有逼数,知道以自己的地位,根本影响不了墨者公会的决策,我说不定真有可能扛不住诱惑,背信弃义坑你一把。 我知道,只要尽心尽力为黎国研究火铳,一定能成为黎国的功臣。 可是黎国已经够强了,再强下去,我真不知道吴国该怎么活下去。 这个功,我不想立。 甚至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为吴国立这个功。 当然,没这个可能。 而且黑火药是你的东西,我也不可能厚颜无耻地认为靠我自己也能鼓捣出这种东西。 但恕我不能按照你的想法走下去了。 这铠甲虽然也算是我的心血所凝,但如果没有黑火药,它只会是一个摆设。 如果你想要的话就拿走,以后说不定真能在你手中发光发热。 但千万别跟我扯上关系。 帮黎国建设新地,我还能用‘此举惠及天下苍生’来说服我自己,但我真没办法说服自己为黎国立这种功。我不想混入姬姓联盟与你为敌,但我也不想成为吴国的罪人。 乌鸡哥,你能理解我吧?”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神情有些羞惭,甚至有些不敢跟嬴无忌对视。 因为他觉得,兄弟之间谈论这些东西,实在有些玷污兄弟间的情分。 “指定能理解啊!”
嬴无忌却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人各有志,咱们兄弟这么久,我怎么可能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黑火药是我的,那就是我的。但这铠甲是你的,我也没脸抢走。”
吴丹有些诧异:“真的?”
嬴无忌点头:“当然是真的!不过丹啊,我还是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不是想说服你什么,但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现在到处都在说,大争之世在即,大家也都信了,不然你们吴国也不会加入姬姓联盟。 但你想想,姬姓联盟真能成为最终的胜者? 即便能胜,燕炎吴魏韩分肉的时候,你们吴国又能分多少? 又或者说,吴国能不能撑到分肉的时候? 我知道这么说出来有些扎心,但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所谓的姬姓联盟中没有一个善茬,我真不觉得现在的吴国有跟他们讲条件的资格。”
“哎!”
吴丹叹了一口气,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 何止没有讲条件的资格,简直就是被叫过去凑数的。 炎国原本实力能够比肩魏韩两家。 但自从那一战,地位就大幅下降。 可即便如此,吴国还是要仰炎国鼻息。 最后能分多少肉暂且不谈,就怕姬姓联盟一致对外的时候,吴国这个马前卒顶不住。 嬴无忌继续说道:“周天子分封天下时一共有多少诸侯国?二王并立的时候又有多少?这天下葬于黄土之下的国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能叫出名字的有没有一半? 所谓王室荣耀,家国之义,固然让人心驰神往,但它何尝又不是一种束缚? 若只你一人的光辉,便能照耀整个史书,却最终囿于前途未卜的母国,难道不是一种悲哀么? 你不想背弃的,究竟是你的母国,还是母国中你在乎的那些人? 我不是劝你接受我的观点,只是在我眼中,你的前途,比整个吴国都要光明的多!”
“我的前途?”
吴丹咧了咧嘴:“能有多光明?”
嬴无忌想了想,缓缓吐出四个字:“比肩诸圣!”
这还真不是他尬吹。 吴丹的动手能力和创造力,真是他生平仅见,有生之年说不定真能造出仙武高达。 只要自己不吝帮助这个兄弟。 丹子哥比肩一个诺贝尔不过分吧? 吴丹却被这个回答惊到了,嘴角抽了又抽:“是不是太夸张了?”
嬴无忌却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丹啊!你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
吴丹:“……” 嬴无忌笑了笑:“总之我刚才说的话,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你的东西我不会拿去邀功,咱们的研究也不用搁置,在你想通之前,这研究就是咱们共同要守的秘密。阵法的问题我来解决,只要你以后不拿这个东西对付兄弟,兄弟也绝对不会用它对付吴国,你说怎么样?”
“乌鸡哥……” 吴丹有些感动,眼眶有些发红,但因为皮肤黝黑,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 嬴无忌骂骂咧咧道:“别墨迹了,老子的烟花呢?”
“这儿,这儿!”
吴丹揉了揉眼眶,便笑呵呵地从箱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拆开一个炮筒,在嬴无忌面前晃了晃:“这玩意儿可比火铳简单多了。”
嬴无忌扫了一眼,发现火药丸上也刻录着阵法。 属实活学活用了。 自己这兄弟,虽然阵法天赋未知,也基本没什么造诣。 但这种能现搬的小型阵法真是用得溜熟。 他没有废话,直接掏出火折子点了一个。 烟花直接在练功房炸开。 练功房的大小,显然有些不够烟花施展。 但嬴无忌确定,这玩意儿要是拿出去放,肯定很炫酷。 因为够大。 只要东西够大,指定不会不爽。 而且颜色够多,够艳丽。 效果肯定不会差。 吴丹有些不满:“我这是带形状的,搁这放看不出水平啊,走出去我给你演示演示!”
嬴无忌扯住了他:“现在要是暴露了,到时候我还怎么撩妹?”
“哎?”
吴丹少了一个显摆的机会,显得有些不满。 嬴无忌却笑嘿嘿地把他推出练功房:“这批货我乌鸡哥收了,刚好这段时间发了些小财,已经挂在尚墨书局你的名下了,足够把怡红阁所有花魁都给你包下来,刚好你去乐呵乐呵,别骚扰人家墨者小姑娘了嗷!”
说完,便直接关上了门。 吴丹被搞得有些郁闷,骂骂咧咧道:“老子早就不去青楼了好吧?”
不过想想,自己这波两个发明,都取得了高度成功,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卸掉铠甲,哼着小曲儿就离开了驸马府。 练功房内。 嬴无忌盯着地上码放整齐的烟花,还有吴丹留下来的图纸,陷入了沉思。 火药-阵法这条线,短时间内肯定很难有起色,但未来一定要发展。 自己网课学生好几万,的确可以发展一部分去探寻矿藏。 虽说在自己有生之年,这条线很难倾覆天下,而且会被修炼体系限制,但只要能批量生产,军队的战斗力必能提升一倍以上,绝对是能左右战场局势的大杀器。 他刚才那么跟吴丹说。 不想侵吞吴丹的成果只是其一。 最主要的,还是他的私心。 在赵氏负他之前,他不会做对赵氏不利的事情,毕竟血誓都发了。 但也绝对不意味着,他要拿出所有的家底给赵氏打白工。 赵氏对他好,这些东西就都是赵氏的。 但若赵氏算计他,他也绝对不会任人宰割。 跟吴丹秘密研究,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唯一不美的是,老丈人这个现成的阵法大师是用不了了,得自己亲自去学因天就地。 嬴无忌爆技能爆习惯了,让他亲自去感悟一门神通,还真有些心里没底。 …… 时间一天天过去。 前线依旧是捷报频传,北征大军稳步推进,一路攻城拔寨。 狄国军队节节败退,很快就退到了阴山范围。 只要他们退到阴山之后,北征大军就能抢占要地,征用的民夫一到,墨者工匠就能立刻开始修建要塞。 要塞一成,狄国想要反攻回来,至少也要付出十倍的兵力。 这新地,差不多就稳了。 但与前线的捷报频传相比。 大后方就要惨淡得多了。 魏韩两土,百姓依旧乖到不行。 魏韩两家就像是商量好的一般,死死地抠住新版徙民令,愣是一张都没有发出去,王室无数次派过去官吏,但都被糊弄得想吐血。 不管说什么,只会得出一个结论。 人手不够! 朝堂之上,赵暨也尝试过各种手段试图突破。 但换来的,只有魏桓和韩赭的哭诉。 乾楚实在太猛了! 他们在边境虎视眈眈,我们怎么能掉以轻心啊? 我们可是黎国最大的忠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尽忠报国,但是实在腾不出人手啊? 什么? 你说你派赵氏的官吏去发布徙民令? 那不能够啊! 我们那的刁民多,中央的官吏过去,万一被刁民袭击了怎么办? 我们这些忠臣,良心上怎么能过得去? 反正就一句话。 新版徙民令,我们不发! 赵暨气得够呛,但他也知道,现在要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要么只能无能狂怒。 这件事涉及魏韩的立足之本。 这两家本来都要出兵搞内乱了,颇为乾楚两国的压力,才被迫偃旗息鼓。 就算自己是黎国君王,在赵氏主力回来之前,他也不可能跟魏韩两家提条件。 至于那些小家族。 该站队的也都站队了。 站队的决心强不强,完全能够从徙民令贯彻程度上反应出来。 一些不想夹缝中求生存的,直接把封土官职和百姓全都抵押了出去,直接换了新地的利益,以及大黎学宫亲传弟子的名额。 当然,也要付出一些代价,但凡离魏韩两家封土近一些,都能感受到天大的压力。 若不是有赵氏庇护,恐怕早就灭族了。 只要等到新地定下来,他们就会举族搬迁到新地,让封土交由赵氏保管。 只可惜,做出这样选择的家族一般很小,在新地庞大的人口需求面前,属实有些不够看。 有些分量的家族,大多处于观望状态。 一边配合赵氏宣传新版徙民令。 一边在封土发布新的政策留住百姓。 有意迁走的人肯定有,但同样是杯水车薪。 总之。 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对于这场僵局,赵暨早有预料,却还是气得有些胸闷。 当然,也仅仅是胸闷而已。 他早已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就算现在局势再不理想,等到赵氏精锐回归以后,他也会开始强行肢解魏韩两家的附庸。 在自己有生之年,尽力为赵宁扫清障碍。 他望了望天边的朝阳,轻轻摆了摆手:“时间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晚上的时候来王宫,宁儿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咱们一家也得吃一顿年夜饭!”
现在已经大年三十早上了。 大朝会已经取消。 所有人都想安安静静过个年。 享受完这最后一场宁静之后,明年恐怕就再也不能平静了。 至少今天有不少好消息。 前线最后一战,打赢了,北征大军已经彻底攻占了三个重要的隘口,等民夫一到,就能在墨者工匠的带领下建造要塞。 赵宁也将带着胜利的消息凯旋。 这速度,甚至超过了预估。 只是离得实在有些太远,就算她的战马再快,怕是也难赶上这顿年夜饭。 嬴无忌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好嘞!父王您也早点休息!”
年夜饭是赵氏王室的传统。 到时赵暨所有的嫔妃和儿女都会出席。 糖糖这个唯一的太子妃,自然是有出席资格的。 说起来,这也是自己在这边过的第一个大年夜。 还是有些期待的。 唯一不美的是,赵契那个倒霉孩子也会露面。 好在赵暨也不待见他,一般只会让他说个吉祥话,就会把他赶走,餐具都不会给他准备一套。 赵暨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快回去吧!记得好好参悟因天就地和《颛顼古历》,莫要以为凝成二品灵胎就能小看天下英雄。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胎蜕境只是起步,不可有丝毫懈怠!”
“是!儿臣告退!”
嬴无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便笑着离开了王宫。 这些天他几乎每天都要在王宫呆五个时辰以上,参与政务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毕竟现在正处于平静期,大家都在扯皮,政务根本不可能有实质性的进展。 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赵暨在教他神通,抑或参悟古历。 虽然学习的过程,比开挂爆技能难太多。 但这种手把手教学,感觉还真不错。 难怪赵宁在兼顾政事的同时修为还这么恐怖。 在当爹当老师这方面,赵暨做得实在是优秀。 他的悉心教导,让嬴无忌心中感激不已。 良师益爹了属于是。 就是整天通宵,有些耽误自己跟糖糖约会。 清晨薄雾消散之际。 马车停在了驸马府。 这种昼伏夜出,凌晨归家的习性,属实让嬴无忌找回了当年网吧包宿的感觉。 有些空虚。 只不过这种空虚,能被热气腾腾的饭香打散。 嬴无忌看向门口。 发现花朝正挎着食盒,正温柔地看着他。 “无忌,快过来!”
“哎!”
嬴无忌笑着上前,跟着花朝来到了用餐的偏厅。 临近年关,戏班那边生意一直很好。 花朝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平时要么在戏班忙,要么回尚墨书局休息。 但知道嬴无忌的作息之后,每天早上都会带着饭食过来,生怕他太累,饿着肚子睡觉。 食盒打开了。 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肉粥和小菜。 隔着氤氲的蒸汽。 嬴无忌看着她温婉动人的俏脸,心中既是幸福又是纠结。 他能看得出来,自己刚成婚那几天,花朝其实是很抗拒来到这里的。 但自从从肥皂厂回来,花朝就来得很勤,行为举止也大方多了。 好像是……这里的女主人? 哪怕最近每天只来一次,给嬴无忌的这种感觉也挥之不去。 他甚至有些怀疑,花朝是不是真的代入了妻子这个角色。 可偏偏,花朝最近每天只来一次。 看着他吃完之后就会立刻离开。 让他有些不自信了,感觉自己都是错觉。 希望是错觉。 不然就麻烦了。 时至今日,他都会时不时地YY花朝也是自己的老婆。 但花朝是他最不愿意渣的人。 “无忌,你发什么呆呢?快些吃吧,快凉了!”
“哎!”
嬴无忌如梦方醒,就着小菜抿了一口粥。 旋即问道:“花朝姐,最近戏班的生意怎么样?你这天天忙得,想见你第二面都难!”
花朝嘴角扬了扬,神情有些小雀跃:“生意好得很呢!每一场都是爆满,等过完年就换一个大点的地方。昨天还有几个别国的人找上门,说想要送几个学徒过来,合作在别国开分店呢!”
对于这个结果,嬴无忌并不奇怪。 毕竟对于这世界目前的娱乐模式,把戏曲拿出来着实是降维打击。 他笑了笑:“开分店当然好,不过分店的主导权一定要攥在自己手里!”
“放心!”
花朝笑了笑:“如今用的戏本都是我们两个的心血,怎么可能轻易交给别人?现在他们都在认真考虑,齐国的那个商人已经同意了,不过追加了一个条件,说想重金把我给聘过……” “不行!绝对不行!”
嬴无忌心头一紧,条件反射地打断道。 花朝怔了一下,旋即掩嘴轻笑:“你这是怕我被拐跑么?”
嬴无忌:“……” 花朝笑道:“放心吧!我可舍不得……” 她顿了顿,补充道:“绛城!”
两人对视了一眼。 目光又匆匆分开。 各自瞥向一边沉默了好一会。 嬴无忌抿了一口粥,笑着打破了尴尬:“就是!绛城多好,齐国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那边。况且罗相现在也不下头了,留在绛城多好!”
“嗯……” 花朝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嬴无忌喝粥。 等他喝完以后,才起身将碗筷收起。 按照往常的惯例,告别之后她就会离开。 可是重新挎起食盒之后,她却没有立刻挪动脚步,而是微低着头,嘴唇张了又张。 嬴无忌问道:“花朝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花朝有些慌乱:“今晚你还有政务要忙么?”
“应该没有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不过王室那边吃年夜饭,陛下让我一起。”
“应该的!”
花朝攥着胸前的衣襟,神色有些纠结,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那吃完年夜饭以后呢?你会不会回来?我,我的意思是你总要回家,我一个人吃年夜饭总是有些没意思,你能不能陪陪我? 我知道王室那边不好推脱。 我可以晚一些,只要你寅时前回来就可以的!”
嬴无忌:“……” 他看着她。 感觉心中有些揪疼。 略微思忖了一会儿,便笑道:“放心吧!寅时之前肯定能回来,花朝姐你拿着这个,贴身放着就行。到时若你困了,就先小憩一会儿,我快回来的时候,它会把你唤醒的。”
说着,便递过去了一张符纸。 这《符箓基础》是从铁牛那边爆出来的。 虽然搞不定高阶符纸,但这种短距离简单传讯的,倒一点都不难。 说起来这种唤醒符还是铁牛自己研究出来的,能以最温和的方式把人唤醒,是当时林清的爹,让他监督林清练功,他又不想林清太痛苦的产物。 暖! 他实在太暖了。 “嗯!”
花朝接过符纸,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甜丝丝的。 挎着食盒,冲嬴无忌挥了挥手,便离开了驸马府。 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芈星璃。 “花朝姑娘早啊!”
“女公子早!”
两女打了个招呼,便错身而过。 芈星璃抱着热气腾腾的早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嬴无忌:“哟!驸马爷又用过早饭了?真好!不像我,没有人送饭,只能大早上冒着严寒,自个出去买。”
怎么阴阳怪气的? 嬴无忌撇了撇嘴:“府上有厨子伺候你,你又不愿意吃!”
芈星璃摊手:“这种北方厨子,跟我口味对不上好吧?还不如外面的摊贩呢。”
“花朝姐也问过你要不要连你的一起送!”
“得了吧!花朝姑娘也是按你的口味做的,都快淡出鸟了!”
嬴无忌嫌弃地看她了一眼:“你可真难伺候!”
芈星璃挺了挺胸脯:“是啊!我难伺候,所以没有人伺候。驸马爷好伺候,花朝姑娘每天大早上顶着寒气过来送饭。人啊,还是好伺候点好,饿不着!”
这丫头。 话里有话啊! 自从楚国使团离开后,这位楚国女公子就有些放飞自我。 之前的大国公子气度慢慢消失不见,倒像个混吃混喝逢人便怼的小无赖。 不过嬴无忌总觉得,她的一言一行都另有目的。 所以干脆不接话了。 芈星璃却笑着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道:“嬴兄!你跟花朝姑娘的情谊,瞎子都能看出来,又何苦忍得这么痛苦?我有一计,可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并且能安心生活,你要不要考……” 嬴无忌直接打断:“你说的这一计,前提是不是跟你回楚国?”
“昂!”
芈星璃也不避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我说女公子!你在楚国什么处境,难道自己不清楚么?我总不能为了当一个渣男,拖家带口星夜兼程跑到你们楚国跟你一起送人头吧?”
芈星璃噎了一下:“嬴兄!跟你说话,还真是让人胸闷啊!”
嬴无忌扫了她胸口一眼,下意识说道:“女公子!你有没有想过,你胸闷可能并不是因为跟我说话?”
芈星璃:“???”
枣糕! 说话有些放肆。 嬴无忌瞅着她眼神中若有若无的杀气,赶忙说道:“我困了,睡觉先!”
看他蹿那么快。 芈星璃有些无奈,只能在后面喊道:“嬴兄好好考虑!也莫要对我太悲观,我在楚国的能量,其实要比你想象中强不少!”
我信你个鬼! 嬴无忌切了一声,楚国内部割裂虽然没有黎国这么恐怖,但屈景昭三家没有一个善茬。 如果自己在黎国这边什么都没有,芈星璃开出的条件要是够的话,还能考虑跟她搏一搏。 但现在。 一条妖脉在手。 大小老婆也在。 脑袋抽了才去楚国。 还能量比我想象的要大? 我还不如相信你的欧派比我想象的要大呢。 难不成楚王想要把你扶持成女帝? 关门。 睡觉! …… 大年三十,风平浪静。 到处都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就包括韩家。 也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翁婿相谐。 看起来十分融洽。 家主住的院子里。 韩赭笑眯眯地给郑濂斟了一杯酒:“岳父大人!您久在郑地,小婿斗胆把您接到绛城过年,属实有些唐突,这杯酒小婿向您赔罪!”
“言重了,言重了!”
郑濂笑眯眯地摆着手,跟韩赭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刚被叫到绛城的时候,他心中的确有些忐忑。 尤其是频繁被赵暨传唤的时候,心中焦虑更是到达了巅峰。 不过好在女婿能够理解自己,外加在徙民令的问题上,郑家步调与韩家高度保持一致,所以隔阂已经基本消除了。 他抚着花白的胡须笑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在绛城住过几年,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居然也没有什么不习惯。能回来陪陪女儿,陪陪外孙,比呆在郑地可惬意多了。”
说着,笑容慈祥地看了看郑鸳和韩倦。 他膝下总共就一子一女,对郑鸳这个女儿无比宠爱。 对韩倦这个外孙,心情更是复杂。 那个带韩倦疗伤的道士,是他托关系请来的。 他一直都相信因果报应。 只是没想到,女婿做的恶,会报应到自己外孙头上。 韩倦被带走疗伤时,他恼过韩赭很长一段时间,但碍于韩郑两家的关系,心中火气实难发泄。 不过好在。 外孙平安归来了。 一家人至少能聚在一起。 郑濂笑眯眯地看着韩倦:“倦儿,身上的伤势怎么样了?”
韩倦咳了两声,笑着拱手:“回外公!再静养一年就差不多了!”
“哎哎哎!”
郑濂笑道:“养好伤就别拖了,赶紧突破吧!没必要追求更高品的灵胎,三品灵胎已经算天才了!”
韩倦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对这个无欲无求的外公,他还是颇为欣赏的。 传说外公的书房,就挂着道德经的一句话:夫唯不争,故天下莫与之争。 事实上,郑家近几代的行事风格都是如此。 不然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地从郑国变成了黎国的郑家。 韩赭又把话题扭了过来:“对了岳父大人,郑地的百姓如何,有没有听徙民令迁走的?”
“放心吧,没有,他们安静得很呢!”
“那就好!对了,陛下有没有跟你谈及此事?”
“没有啊!”
“这样……” 韩赭若有所思,郑地的政策,一直跟韩土保持高度一致。 所以说,情况跟韩土接近,一点也不奇怪。 看来形势一片大好。 韩魏郑三地,应该能过个好年了。 只是……赵暨为何这么宽容?因为徙民令的事情,对韩魏两家步步紧逼,跟郑濂却提也不提这件事情。 实在让人很难理解啊! 正在这时。 门外传来管家声音:“老爷!平陵君求见!”
“赵契怎么又来了?”
一听到赵契,韩赭就感觉脑袋大。 这坨扶不山墙的烂泥,每次找上门都不会有好事。 每次都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结果二百五。 偏偏,这人谋划大事的时候,总是能提出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 真的是。 除了结果不好。 哪都好! 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来,大失所望而归。 韩赭可不想目前局势带来的好心情,被这个赵契毁掉。 他摆了摆手:“让他滚蛋!”
管家有些为难:“老爷!平陵君说,这次想见你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小表姨!”
小表姨? 南宫燕? 韩赭微微皱眉,这南宫燕颇为神秘,他并不是很了解。 但南宫燕自从来到了绛城,就一直在曹公公的监视之下,是怎么跟赵契取得联系的? 这个女子,恐怕不简单。 此来绛城,很可能带着南宫陵派下的任务。 南宫陵能给她什么任务? 又凭什么认为我们韩家会再次跟他们合作? 韩赭思来想去,现在周王室唯一能吸引韩家的,就只有姬姓联盟和牧野碑了。 莫非…… 南宫燕带来的,是有关牧野碑的秘密? 韩赭咬了咬牙:“岳父大人!失陪一下!”
他心中暗骂。 娘的!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 怎么又破戒去见这个倒霉玩意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