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要姚周女帝的卷宗做什么?”秦武抱着一大摞卷宗进来,嘴里抱怨着。
“有些疑问。”陆承嗣一双眸子晦暗,看不出心底真实的想法。
“什么疑问?”秦武将卷宗放在桌上,推着陆承嗣过去,“王爷,您别看这事儿已经过去了,但这人啊,终究是禁忌,若是被朝中那些人知道,怕王爷的日子不好过了。”
陆承嗣闻言勾勾唇,“你是觉得,你家王爷现在的日子好过?”
秦武便没了话说,王爷现在不也一样举步维艰吗。
陛下忌惮,朝中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踩着王爷的尸体更上一步,赵将军的死已经给他们敲响警钟了,他如何还敢当王爷现在的日子轻松自在。
“可王爷到底是什么疑问,至于将姚周女帝的卷宗都调过来?”
陆承嗣凝眉,微微摇头,其实他自己也想不通,他心里到底在怀疑什么,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了吩咐。
秦武拗不过他,只能领命去调卷宗了。
“如今,对她的评判,多有不公。”良久,陆承嗣才留下这么一句话,翻开卷宗。
秦武撇撇嘴,“这人都死了,再怎么不公,就算沉冤得雪,真相大白,她还能活过来是怎的?”
“王爷做这些事情,她又不会知道,更不会感激您。”
陆承嗣抬头,目光凉凉地看了秦武一眼。
秦武见自家主子生出火气来了,便也不敢继续抱怨了,低下头闭口不言。
陆承嗣这才满意,幽幽道:“本王没打算替她沉冤得雪。”
如秦武所言,人已经死了,沉冤得雪也活不过来了,她又没有亲人,更没有牵挂,沉不沉冤又有什么分别呢。
更重要的是,如今这天下,是明唐皇室的天下,胜者王侯败者寇,就算是为了明唐天下的稳定性,不管姚周女帝在位那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到底做了多少利国利民的事情,在明唐统治下,在明唐百姓的心里,她都必须是一个暴君。
明唐若是想稳定,灭亡前朝,就必须是顺应天意。
纵算陆承嗣心中清楚事实到底如何,却也不能说,政治嘛,不可平心而论。
陆承嗣这么说,秦武心里就更迷糊了。
也没想着帮人家平反,那你冒险调姚周女帝的卷宗做什么?
见陆承嗣已经翻开卷宗,秦武心里的疑惑便也没有继续说了,总归王爷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悄悄退出去,不多打扰。
陆承嗣一人在书房中翻阅姚周女帝的卷宗,这卷宗不只是姚念之的生平所谓,还有些她亲笔写下的策论和一部分能寻到的,她批阅过的奏折。
“民生策,”陆承嗣看着手上这本姚念之亲笔所写,还没来得及投入使用的策论,忽然有些心酸。
一页一页翻过去,一字一句拜读之后,他忽然有点后悔,当初若是不曾因为权势反了姚周,这民生策是否已经开始生效了,百姓的日子,应该大有改善吧。
卷宗上说,她从民间而来,定是看过诸多民间疾苦,才能写下这民生策。
每一字每一句,每一个观点,每一个举措,都是切实为百姓着想。
这一本民生策,字迹略微有些潦草,不如她批阅奏折时字迹工整,可也看得出来,字斟句酌,无一不精,无一不妙。
“王爷!”就在他沉浸在民生策之中的时候,秦武的声音响起。
陆承嗣抬头,就见秦武送了一封帖子过来,“王妃往姚记布庄送了拜帖,说是明日要过去探望楚修然。”
听见楚修然的名字,陆承嗣的目光幽暗起来,接过秦武手上的帖子,翻开。
就这一瞬间,帖子上的字迹,像是滚烫的烙铁一般,灼烫了他的双眼,“这是王妃亲笔所写?”
秦武不明所以,“应该是吧。”他听浣秋说过,自己的字写得不好看,不然还能帮着王妃记记账本。
既不是浣秋代笔,王妃身边也没有旁人,那自然就是王妃亲笔所写。
“有什么问题吗?”秦武问。
陆承嗣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合上了桌上翻开的民生策,“没事,你先下去吧。”
秦武“啊?”了一声,目光落在还被陆承嗣抓着的拜帖上,“那个,拜帖?”
“什么拜帖?”陆承嗣随手就将拜帖塞进抽屉里,“本王没见着。”
秦武一副日了狗的表情,王爷为什么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对上陆承嗣警告的目光,秦武也只能当做没瞧见什么拜帖,“属下也没瞧见,王爷若是没有吩咐,属下先告退了?”
陆承嗣点点头,“去吧。”
秦武机械的转身,总觉得王爷今日太过古怪,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听着陆承嗣在后面又吩咐了一句:“把门关上。”
看着秦武出去,陆承嗣才跌坐在椅子上,将方才扔进抽屉里的帖子拿出来展开摊在桌面上,又翻开民生策,一字一字的比对。
“像!太像了!”若不是知道这民生策是姚周女帝所写,他都要怀疑这是姚念之所书了。
可,两个人的字迹,怎么会如此相似?
傍晚时分,姚念之还没收到楚修然的回帖,便有些着急了,“浣秋,你亲自过去问问,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浣秋得了命令,正站起身子准备出门。
陆承嗣自己拨动着轮椅从外面进来,“去哪儿啊?”
姚念之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上前推着陆承嗣进来,“我让她去打听些消息,王爷怎么有空过来?”
陆承嗣听着姚念之意有所指的问话,“不然呢?”
“夜婵姑娘不是过府了,王爷不去作陪吗?”
姚念之可丝毫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在阴阳怪气。
可陆承嗣一脸古怪的看着她,一副“你在阴阳怪气什么”的样子看了姚念之不爽,而后,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阴阳怪气了。
姚念之甩甩头发,“王爷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正事要说吧。”
眼瞅着就入夜了,要是没什么正经事,差不多就走了吧,她这儿也不是专门收容无家可归的男人过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