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的太监心生疑惑,“不知王妃还有什么安排,可否需要些下人陪同?”
所谓的陪同,不过是在暗示姚念之,他奉皇上的命令,盯着他们,不要想耍花招。
至于陪同,那自然也不是字面意思了。
姚念之无所谓道:“如此,倒是省得我手底下的人辛苦了。”
竟然真将太监塞到她身边,要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的几个下人带走上街去了。
就在太监等着姚念之暴起,他也好能够完成皇上的吩咐的时候,姚念之也终于逛了小半天,将那些下人都累得瘫了。
看着一群下人在院子里又是揉胳膊又是捶肩膀的,好像所有人都累瘫了一般,只有姚念之一个人最轻松,回来之后,就窝在摇椅里,优哉游哉的晃悠起来,好像这逛了小半天街,她一点都不累一样。
太监也不好直接问,只能等姚念之走了,他才叫住那些跟着姚念之一同前去的下人,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些下人累得连话都不想说,脚底下都长了水泡,却又忌惮于太监的身份地位权势,不敢不从,将今日在街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就只是逛街买东西?”太监忍不住皱眉。
他之所以同意让姚念之出门买东西,就是为了按照陛下的吩咐,找到瑞王或者瑞王妃意图谋反的证据,最好是能把瑞王府整个端了的证据,他总不能辱了自己的使命吧。
可没想到,这些人盯了一天,竟然连个毛都没查到。
“没有别的异常,比如说和哪个商户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太监又问。
下人们还是摇头,他们的全副心力都用在让追赶姚念之和帮她那东西上面了,哪里还有心思管姚念之有没有哪里异常的。
太监攥着拳头的手重重砸在桌子上,“废物!一群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成,这等到回京,他该如何向皇上交代啊!
下人们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却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另一边姚念之一脸欢快的回道自己的房间,才进了房间,就见陆承嗣也跟着进来了。
“你来干嘛?”姚念之故作不知地问。
事实上,自从那日酒后,姚念之就没有再进过陆承嗣的房间,同样的,陆承嗣也从来没有进过姚念之的房间,就算有什么话要说,也都是站在门外说完,或者让秦武来传话。
但姚念之不进陆承嗣的房间,完全是因为不愿意见到陆承嗣那副丧气的模样,而陆承嗣不愿见姚念之,这理由就有些古怪了。
他只要一笑能够到自己要见姚念之了,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心中觉得别扭极了,就好像想见她,又并不完全想见她,想躲着她,却又不想她完全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一般。
那样的他,实在是太没有威严,太古怪了。也是因此,他才对姚念之避而不见。
姚念之哪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竟然成了陆承嗣的哭闹。
“大概明日就要启程了,让安环提早给你收拾行囊。”
“知道了。”这种事情还要让陆承嗣提醒,他当安环是吃白饭的吗?
不说别的,就从她出了王府,或者说出了烟雨阁的院门的那一刻起,安环就时刻做着回府的打算。
这边圣旨才下来,在她出门买东西之前,安环就已经来找她,说行礼都收拾妥当了,问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必须要说的一点,安环大概是他们这些人里面,唯一一个期待着回京的人。
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吧,他们这些人都在担心着怎么拖延时间的时候,安环已经做好了回家的打算。
也对,反正回京之后,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影响到安环。
姚念之也知道,安环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单纯的想家了。
安环是丞相府的家生子,从小到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从丞相府,跟着姚念之嫁到了瑞王府。
又在她将瑞王府当成家的时候,忽然就随军出征了。
这一走就是数月,如何能不想家。
陆承嗣也是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就看见了摆了一桌子打包好的包裹。
姚念之见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也尴尬的笑笑,“这个,安环这孩子啊,从小到大没出过远门,早就想家了,如今还不容易能回家了,她都高兴坏了。”
陆承嗣看着姚念之,“那你呢?”
“什么?”姚念之一怔,竟然没跟上陆承嗣的思路。
“你,想家吗?”如果没记错,她应该也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远门吧,如今出门就跟着自己千里奔波到了这铁血长枪的战场上,也是为难她了。
姚念之笑笑,“国难当头,哪里还有心思想家?”她总得嫌顾好了大家,才能顾小家。
陆承嗣听了这话,就怔住了,“丞相府,果然满门忠烈。”
“诶!”姚念之一摆手,“别给丞相府扣大帽子,这忠我们就认了,烈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陆承嗣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点问题了。
姚念之哼了一声,“那你是什么意思?忠臣就行了,非要加个烈士,那是干啥呢?我们家是忠于皇上,忠于陛下,但我父,我两位兄长都是文臣,对战场上这些事情,那是真的一窍不通,你就不要妄想将他们也带上战场了,成吗?”八壹中文網
陆承嗣其实却是不是这个意思,但姚念之的目光瞟到窗户上漏出来的那半个脑袋尖儿,唇角一勾:“我的丈夫上战场,这是他的职责,理当如此,保卫边疆,为陛下尽忠,我跟着我的丈夫上战场,这叫出嫁从夫,可没听说嫁了人,就连带着自己的娘家一大家子都要从了丈夫的。”
“你忠你的君,为了皇上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为过。我父身为丞相,也理当忠于陛下,我不是不愿我们一家上下为陛下尽忠的意思,而是说,我父亲的才能,若是去了战场上,没有办法发挥,只有等死的命,一代文臣,就这样憋屈的死在战场上,若是你,你能忍吗?”
陆承嗣看着姚念之不住地朝自己眨眼睛,终于明白了姚念之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