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口货栈地下指挥中心,徐婉婷正在仔细的监听申之岳所给方位的电波信号,可惜整整四十八小时也没有发现任何的信号出现。看来周扬青所给出来的地点,并不是日本人发报地点。
内心不由有些抱怨,周扬青也不是传说中的那般,对付日谍厉害万分。自从他接受了毛森的任务,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多天了,依旧没有太大的进展。
算了,不去管他了,自己如此帮他也是看在礼物的份上。不过这些天日谍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但是东北军与共党之间却有重大发现。
他们发现一个电波信号非常的频繁,而且非常有规律。每天的下午四点,都会朝外发送电报。在这个电报发完之后,东北军碑林方向与西北军政府大院方向,都会准时的在半个小时后,对外发送电报。只是缺少密码,电报的内容很难破译。
“毛处长,申科长,我觉得有必要对这个电波信号进行跟踪,锁定它的发报位置!”徐婉婷深思熟虑之后,开口说道。
“你确定这个信号有问题?”申之岳看向徐婉婷,似乎在等她确定。
“申科长,这个信号虽然看着像是普通的商业电报信号,每天也很规律。但就是有点太规律了,一般的商业公司,它不可能连着二十几天都不间断,而且那般准时,一分钟的差错都没有。
还有,我怀疑这个电波信号与东北军、西北军存在着联系,很可能并不是在传递内容,而是在约定什么事情。我想张扬二人,重要的事情绝对不会通过电报沟通,而是会约定好,然后通过自己信任的人进行面对面的沟通。
这个电波信号发出之后,紧接着在半小时后,东北军与西北军的中部电台,便会准时发出一份电报。我推测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确定彼此是否安全。”
“嗯,你分析得有道理,这样吧,马上安排人锁定电报信号发出得地点。确认之后,你带人先将它监视起来,如果是按照你的分析,那么电波信号的背后,肯定隐藏着大阴谋!”毛森轻声决定道。
周扬青仔细的记录着这两天,来取药品的人。多亏了现在年景不好,乞丐到处都是。通过交替跟踪,发现这两天来取东西的两人,一个住在城西北靠近咸阳,离西北军十七路军,军部不远的张屠夫肉铺,名叫张子才;一个是住在城北靠近霸州,距离中央军25军一部的驻地很近,藏身在一家打铁铺中,名叫刘铁汉。
锁定了这两个人,周扬青并没有马上行动,因为他还没有发现潜伏在延安的日谍。难道这个济仁诊所并不负责与延安的日谍进行沟通?按说不大可能,日本人在西北的势力,本身就薄弱,再加上当初‘灰狼’与‘秃鹫’是出现在同一份文件中,他们又都是‘渔人计划’的一部分,没有道理分开沟通的,这样并不利于指挥,而且风险会增加。
一定是自己在那个地方有疏漏,周扬青仔细的回想着。进入延安需要经过仔细的筛查,而且延安也不像国军一样,对军官在外的私生活管的并不严。所以,要想像在国军这边一样,用药物和亲人控制,恐怕不大现实。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秃鹫’是真正的日本人,他的忠诚度以及执行力没有问题。这种情况下,只需要派人与‘秃鹫’沟通就可以了。
一定是这样,那个‘秃鹫’一定是通过联系人,与永昌皮货行或者济仁诊所中的一个,进行电台联系。永昌皮货行似乎不大可能,那里人多眼杂,如果里头有不少日本人,肯定是瞒不住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济仁诊所。只是自己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进入诊所安装窃听装置呢?
天刚微微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济仁诊所的宁静。负责守卫的吉田马也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枪,而后将门打开半扇,在看清来人之后,手从腰间缩回。
“医生,救命啊!”
只见几个人抱着一个脑袋流血的中年人挤进了诊所,吉田马也想拦都拦不住。
“我们还没开门营业呢!”
“救人要紧,这哪还分时间,快让医生救人,要是我兄弟有个三长两短,我弄死你们!”为首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壮汉,不由分说的喊道。
桥本荣太听到动静后,从二楼走下来,眉头微微皱起。不过他开的是诊所,哪有不收病人的道理。于是来到病人身边,检查了一番后,从药箱里拿出一瓶止痛药,随后便注射进病人的身体。
“我这里条件有限,病人头部受了重伤,需要赶快送到大医院救治!”做完一切之后的桥本荣太,沉声说道。
“嗯,你这医生还有些本事,我兄弟打了一针后,平稳多了!”络腮壮汉颇为满意的道。
“你们还是赶快送大医院吧,不然耽搁了恐怕这位兄弟就难说了!”桥本荣太有些焦急的催促道。
突然,那个躺在床上的中年人,全身不断的颤抖起来,口中还不停的吐着白沫。
“他娘的,我说你老赶我们走,原来是给我兄弟下了黑手!来啊,兄弟们,给我砸!”
随着络腮胡子说完,身旁的几个喽啰便抄起桌椅板凳一通乱砸,整个诊所,瞬间就被砸烂。
在一旁的吉田马也刚想掏出枪,却被桥本荣太制止住了,任由众人将诊所打的稀烂。
砸完之后,络腮胡子气定神闲的来到桥本荣太面前,阴恻恻的笑道:“我兄弟被你阴了,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几位好汉看来不是来治病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桥本荣太冷静的道。
“你小子有点眼力劲,你说吧,一条人命值多少钱?”
“好汉认为值多少钱?”
“我看你这诊所装修的不错,少说花了几百个大洋,这样我也不多要,只要你五百大洋,不算多吧!”
“不算多,小吉,拿五百大洋,给几位好汉!”
随着吉田马也将钱拿下来,递给络腮壮汉之后,躺在病床上的中年人瞬间全身停止抖动,竟然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老大,早知道不用这么麻烦,让他早点把药拿出来不就行了,害我还被扎一针!”
“去去,你也不用瞪眼,这世间什么药都没有大洋管用,它才是包治百病的!”
“兄弟们,走!”
随着这伙流氓离开,吉田马也愤愤的道:“桥本上尉,为什么不让我教训这群家伙!”
“吉田,记住我们的任务,这不过是群流氓,不值得我们暴露身份,惹人怀疑!”桥本荣太语重心长的说道,做情报就要为了目标,忍常人无法忍受之事。
济仁诊所的动静,惹来了许多左邻右舍的围观,然而面对这群流氓,竟无一人敢上前。
“看什么看,你们也想挨揍!”络腮胡子嚣张的喊道。
“这群人是北街一带有名的流氓,惹不得。我听说上次有个老实人惹到他们,不仅被狠揍了一顿,还被弄得差点家破人亡!”边上的人窃窃私语道
“把钱放下!”突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谁,哪个不开眼的!”
“我说把钱放下!”声音从人群中传出,紧接着一个年轻人挤开人群,来到了众人面前。
“他妈的,兄弟们,上!弄死这只出头鸟!”
“啪、嘭、啪.........”
几声拳脚之后,便见地上躺着数人,而络腮胡子也捂着脸,恶狠狠的盯着年轻人。
“乡亲们,这伙人是流氓、恶霸,你们看到他们害怕,躲着他们,还要鞠个躬,大声的叫哥,这些你们或许忍得了。
那要是你们忍着、叫大哥都不行,难道你们要见到他们说大哥,这是我的钱、家里还有女人。钱不用他们亲自动手,你自己双手奉上,女人给你们暖好床,还要自己动吗?你们还算男人吗?”
年轻人的话,瞬间点燃了围观人群的怒火,一个个朝着流氓扑去。
“还不快滚!”年轻人,拿起地上的钱,来到诊所,将钱递给了桥本荣太。
“我们好像见过?”吉田马也轻声说道。
“之前找你们租房子,你们客满了,我只得在巷子里头租了一间。”
“你身手这么好,以前当过兵?”桥本荣太突然问道。
“当过,在山东韩复渠手下,不过我这人不会溜须拍马,得罪了人,只得跑到西安来投亲,寻个嚼口!”
“谢谢你,我看你手受伤了,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不用,皮外伤而已,不打扰你们了,先告辞了!”
“等等,这里有些钱,聊表我们的谢意!”
“你这是干什么,把我当什么人了,钱我是不会要的!不过我看你这也被打的稀烂,若是不介意,把这活交给我,也算照顾我的生意!”
“你不是在商行做会计吗?这些粗活也能做?”
“嗨,那只不过是撑场面的话。算了,我走了!”
“等等,这活就交给你了!”
“好嘞,那你就瞧好吧,保证给你做的漂漂亮亮!”
等到人都离开,吉田马也有些不解的道:“桥本上尉,为什么要把活给他,我们自己也能收拾!”
“我们在这里还要有一段时间,与这群中国人搞好关系,能够更好的掩护身份。
再说,这些东西你知道在哪里买吗?”
“嗨,上尉教训的是!”
周扬青走到家具作坊轻声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老板,按照你的要求,已经在椅子座板下留出了空间!”
“好,你去忙吧!”
在人离开后,周扬青在椅子地板空格中放入一个高分辨率窃听器,随后用木板封死,随后故意在椅子一角轻轻的锯开一条缝,随后再用胶水封死。
这个窃听器与周扬青在上海使用的一样,是从英国购买的,电池能够用一个月。
那些流氓也是周扬青雇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这个机会。他知道,自己给济仁诊所换东西,是不可能有机会安装窃听装置的,日本人一定会全程盯着他。
所以,才提前做好安排。在椅子腿上锯开,再沾上胶水,只不过是方便到时候椅子坏掉,好方便将窃听器取出来而已。一张坏的了椅子,济仁诊所又不烧柴,到时候肯定会当垃圾丢弃,只有这样才会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也不担心到时候椅子不坏,只要自己再找看病的理由,进入诊所,故意把椅子坐断了就可以了。
一切做好准备之后,很快周扬青便带着工人来到济仁诊所,在吉田马也与桥本荣太的注视之下,将被打坏的玻璃、座椅等统统换掉。而后在接过桥本荣太的钱,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周扬青已经有一个多礼拜没有回西口货栈的指挥部了,他必须赶回去一趟,也不知这一段时间,毛森他们都查到了些什么,自己是时候去打探点风声。
不过他并没有太着急赶回去,为了进入西口货栈时保证安全,他必须等到晚上。现在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所幸,叫了一辆黄包车,再次在西安城大街小巷逛悠。
在转到碑林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阵鞭炮声,原来是有人开业大吉。不过在看到牌匾时,内心突然一震,‘孔孟书局’书局四个大字,让他瞬间泪湿了眼眶。
自己当初在南京,无奈之下让小乞丐送去信息,如今看来郭亮是接收到了。
为了进一步确定,周扬青让黄包车停在路旁,自己悄然的靠近书局。直到看清那个在门口拱手致谢的人的面孔,便再无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