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卿卿一生未嫁,后来她捡了个孩子回来培养,并取名叫做司寒。
二十年前,司寒十六岁,也从外面捡了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程峤。
十六年前,武宗驾崩,先帝即位。
孟卿卿将执剑府府主令交给司寒,随即自刎追随武宗而去,让人唏嘘不已。
姜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女子……”
“怎么?”
姜云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说,不过她做了她想做的,大概也不在意后人评价吧。”
“自是不会在意,世人笑也好骂也罢,不过是身后名,何须在意?”
姜云笑了一下,“所以那是你的师祖,莫非你们一门都是这样的?”
程峤思索了一下,回了两个字,“也许。”
姜云低头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好玩,过了一会儿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那后来呢?执剑府给我的感觉相当于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一样。”
程峤便接着往下说。
先帝其实去年年底才驾崩,如今新皇还未登基,由摄政王代理朝政。
先帝从武宗手里接下的是个繁盛的衍朝,然而姜云去年至今年所见,百姓过的其实很苦,苛捐杂税很重,长夏村的那些村民多数都是佃农,没有办法拥有自己的土地,而和桥镇上正儿八经开铺子的人都少,也是因为税负太重。
经济流通也不行,姜云有很多东西在和桥镇都买不到,特意打了招呼,铺子老板才会想办法从外面弄一点给她带回来,而且总有那么些东西是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的。
可见经济不流通,消息也跟着闭塞。
反正怎么看,和国泰民安都没多大关系。
原来,先帝是武宗从旁支抱过来的,抱过来之后就设立为太子,从小身上就背负着重任。
然而武宗长寿,一直到先帝三十岁武宗才驾崩,也许先帝刚开始是对武宗抱着孺慕之情的,然而武宗的成功对先帝来说,就是压力,而且这压力越来越重。
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在要求他向着武宗看齐,如果先帝真的能有武宗那个水平,那他就能化压力为动力,逼着自己向前了。
可惜,他不是。
若说先帝平庸,那也不至于。
若把六十分作为当皇帝的及格分,武宗是九十五分,那么先帝大概在八十分左右,属于真的想往上爬还是能爬一爬的那种,只可惜先帝在心性上并不过关。
他即位之初还能把武宗没做完的事情继续往下做,可后面他每次提出自己的想法,大多数都被大臣们用这样那样的理由反驳,就让他失去了继续的动力。
随后他迷恋上了长生。
古时追求的所谓长生,最后无不被那些道士术士瞒骗,吃下各种重金属炼成的所谓丹药,最后被活活毒死。
当然皇帝还有个好处,那就是有一大帮把脑袋系在腰上的御医盯着他的身体,能稍微延缓一下他的死亡速度,饶是如此。
从先帝迷恋上炼丹术,到他死去,也不过就十年。
十年的时间,相对于一位帝王确实不长,但是能做的事情却很多,比如让一位炼丹师成功的讨好这位皇帝,并将一个人推到他的面前。
这人便是章怀剑。
司寒是孟卿卿的养子,也是手持府主令的人,执剑府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没错,却不是一把完全失去自主能力的刀,武宗建立执剑府的初衷,也有让执剑府监督朝政的意思。
先帝如此胡作非为,司寒自然不可能完全支持他,而且由于司寒性子的缘故,他甚至不会去劝诫先帝,只是冷眼看着。
先帝本来觉得司寒这样很好,可架不住那为他炼制长生丹的炼丹师今天提两嘴,后天说几句,终是让先帝对司寒起了厌烦之心。
而且朝中众臣见先帝如此沉湎于长生不理朝事,却不立下太子,便悄悄的站了队。
因此,往前十年,先帝为了长生大兴土木,建造什么升仙楼,又为炼丹师造摘星楼,甚至开始莫名其妙的征战,结果因为大兴土木国库空虚,粮草不足,数次征战皆大败而归,反而被鞑虏数次逼近中原。
为了战争,为了长生,国库没钱那就增加赋税,各个皇子之间为了太子之位争斗,朝臣忙着战队,可以说这是极为混乱的十年。
皇子之间争斗自然想为自己的阵营拉拢更多势力,可司寒无亲无故,他不娶妻,只有一个徒弟也就是程峤也是从外面捡回来的,他的养母孟卿卿早就随着武宗而去,至于孟家乃是江湖门派,从来侠以武犯禁,这些人是不理会朝廷风云的。
对司寒拉拢不成,几乎所有有野心的人心里冒出来的想法都是: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他。
这恰好与那得了先帝宠信,野心极大的炼丹师不谋而合。
就连如今的程峤,也说不清当年司寒被人陷害,到底有几方人马一起下手。
“杨哲树正在想办法解师父身上的毒,目前他从师父血里发现的毒一共有十九种,有一部分是师父被抓之后被下的毒,还有一部分则是当时暗算师父的时候下在师父身上的。”
姜云咋舌,“这么多?这就算是你师父他把自己保护的密不透风,也不一定能拦得住啊!”
程峤摇了摇头,“如今我和师父回想当初……”
姜云伸出手在程峤身上拍了拍,“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过去的事情其实已经过去了,事后去想如果当初我怎么怎么,其实在当时并不一定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初想要算计你师父的人太多,何况你也说了,如今先帝已经驾崩,摄政王把持朝政,新帝登基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凭着你师父一个人,又怎么能与皇权抗衡,甚至平衡整个朝廷的局势呢?”
“而他当时不管投靠了谁,现在应该都是输家吧?”
程峤想了下那时候争夺的很凶残的诸位皇子,如今死了的,贬为庶人的,发配边疆的……如今还真的是一个都不剩了。
“其实我觉得,不管是我,还是师父,都不适合搅进权力中心去。”
姜云有点诧异,这话由程峤说出来,倒有点肺腑之言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