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王田香就在一楼大厅坐着等四人下楼。
首先下来的是金生火和白小年二人。
“王处长好早啊。”白小年坐下打招呼道。
“早啊，白秘书。”说着王田香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金生火笑道：“怎么，王处长昨晚上是没休息好吗？”
“还……还好吧。”王田香道。
“金处长和白秘书还真是准时呢。”从楼梯上传来高跟鞋的哒哒声，众人不由得抬头——是顾晓梦。
顾晓梦身后跟着李宁玉，两人一起下楼。
王田香笑道：“二位女士早上好啊。昨夜休息得可还好吗？”
“休息得是挺好的，”顾晓梦点点头，“可是一大清早的就看到王处长在这，我整个人就都不好了。”
顾晓梦的话里话外都带着刺，让王田香分外不舒服，尤其是他辛辛苦苦熬了一晚上还一无所获。
顾晓梦喝了一口粥，才发现王田香眼底青黑一片，顿时忍俊不禁道：“王处长昨晚这是干什么了，眼睛像熊猫一样？”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王田香心里就一窝火。昨天晚上他按照龙川肥原的吩咐继续监听顾晓梦和李宁玉的房间动向，除了最开始的几句话以及两人互道了晚安之外，再没有任何动静了。等到天边快泛了白，他才终于扛不住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是被人叫醒的。“王处长，王处长……”
王田香艰难地睁开眼睛，揉着酸胀的眼皮抬头道：“原来是龙川大佐啊……”
“你怎么睡着了？我不是让你好好地监听李顾二人房间的动向吗？”
听着自己主子的话语里盛满了隐隐的怒意，王田香惊了一下立刻就醒了。
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还差点摔了一跤，语气颤抖地解释道：“回……回大佐，我一直在听着呢，她们俩也是人，也需要睡觉啊，我……我是等她们睡着了才敢眯一会的，而且，我还多听了一会，所以我是今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的……”
“好了好了！”龙川肥原不耐烦地打断他啰啰嗦嗦的话。
他就不明白了，王田香好歹是剿总的情报处的处长，不仅办事不利索，智商还像是不够用似的，每次有什么事自己都要和他解释好久。龙川肥原甚至觉得，自己和他呆在一起的这几天智商都下降了好几个度。
“把监听带回放给我听听。”龙川肥原坐了下来。
以下是窃听器昨晚监听到的对话：
“玉姐，今晚辛苦你，也谢谢你了。”这是顾晓梦的声音。
接下来是李宁玉叹了一口气说：“我说过了，今晚不许再说谢谢这个字眼了，再说我就生气了。”
“好。”然后是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
“玉姐，你说龙川肥原他们办事效率怎么这么低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我们放出去呢。”
“不知道。”
“你在这里呆着不着急吗？我是无所谓，可是一直在这个鬼地方你怎么能好好养身体啊……”
“晓梦，睡吧。”李宁玉打断她。
“哦，好吧。玉姐晚安。”
“晓梦晚安。”
之后，龙川肥原又听了一会，才发现除了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大佐，没有什么问题吧？”
龙川肥原没有说话，又把对话连听了两遍，才道：“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王田香还没有松一口气，紧接着又听见他说：“没有任何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大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龙川肥原却没有回答他的话，斜睃了他一眼，只道：“收拾一下去东楼，他们应该起床用早餐了。”
想到这，尽管王田香的心里充满了怨气，但现在老鬼未明，每个人都有嫌疑，所以这面上，该有的活还是不能少的。于是他勾着腰，笑呵呵地答道：“谢谢顾上尉的关心，昨晚我特意去了医院看了吴大队，结果他还没醒，所以我就整理卷宗、梳理案情，谁知道这一投入时间就晚了，让大家见笑了。”
坐在顾晓梦旁边正在喝牛奶的李宁玉不易察觉地扬了扬唇角，接着王田香的话问道：“那王处长都捋顺清楚了吗？”
王田香顿了顿，才道：“那……当然是清楚了，就等吴大队签字画押了。”
顾晓梦正在疑惑李宁玉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背上来自另外一个手的手指在上面跳跃着。
李宁玉：他在撒谎。
顾晓梦立刻会意，回道：明白，昨夜他在监听。
这时白小年忽然说道：“王处长，昨天是李上校和顾上尉一起出去的，今天该轮到下一个人了吧？”
王田香点点头：“那是自然。”
白小年转头问道：“金处长，今天我出去可以吗？”得到他的同意后，继续道，“我那瘫在床上的老叔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么多天过去了，只怕我回去的时候直接就能给他收尸了。”
用餐巾擦了擦嘴，他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得嘞，我收拾东西去了。”
“白秘书，”顾晓梦冷不丁地叫住他，缓缓道，“出了这裘庄，没人捉鬼，可是，要注意跟在你身后的那条狗啊。”
白小年似有所悟地笑笑，摆摆手道：“我不怕鬼，我也不怕狗，我只怕穷。”
看着白小年上楼的身影，顾晓梦会心一笑，然后转头向李宁玉道：“玉姐，我们回房间吧，昨天爸爸给咱们拿的有好多补品都还没来得及尝过呢。”
“好。”
“顾上尉，”金生火道，“这么着急做什么？等出了裘庄，什么山珍海味不能潇洒地享用啊？”
两人脚步一顿，顾晓梦答道：“金处长，我怎么能不着急呢？到底什么时候出裘庄龙川大佐也没有个准信，万一困在这里面从此出不去了可怎么好——”
“你说是吧，王处长？”
王田香怔了一怔，他瞬间觉得自己和这些顶级的人精处在一个屋檐下，以前所积攒的谍场经验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有点应付不了。
“啊……对……”
等王田香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厅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尴尬地坐着。
“玉姐，有什么问题吗？”顾晓梦把糕点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问道。
李宁玉从阳台回来，掩上门，神色稍凝重地坐下：“和咱们一样，只要出去，就会车接车送，看似照顾，实为监视”
“也不知道这老鬼到底是谁，害得咱们一直困在这，什么也干不了。”
顾晓梦随口一说的话却让李宁玉微微蹙眉：“那你觉得，除了吴志国，在咱们四个人之中，谁更有老鬼的嫌疑？”
顾晓梦脸上的笑意立刻冻住了。老鬼的嫌疑……首先她自己肯定不是，金生火……白小年……还有玉姐……
顾晓梦直直地盯着她黑亮的双眸，答案好像就要呼之欲出，但却似断了线的风筝，怎么也抓不住。
顾晓梦突然有些不想知道答案了，迅速摇摇头，认真道：“首先我知道我自己不是；其次，我相信玉姐一定也不是。”
李宁玉看着眼前无比相信自己的女孩，心刺刺地抽痛了一下。
她就这么相信自己吗……
她什么都可以告诉她，却什么也都不能告诉她，除了老鬼，还有一直埋藏在她内心深处——她对她的爱意。
她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于是视线落在了桌子上顾晓梦早已拿出来的糕点，故作抱怨道：“晓梦，你怎么带回来这么多糕点，又不是要在这待一辈子。”
顾晓梦忽然凑近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深情道：“和玉姐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是一辈子。”
李宁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用手在她的手背上惩罚性地拍了拍，嗔怪道：“油嘴滑舌。”
顾晓梦将另一只柔荑覆在自己刚刚被她“打”过的手背上，像是回味似的咂了咂嘴，继续道：“玉姐说的没错，我是油嘴滑舌。可是啊……我却只对你一个人油嘴滑舌。”
“贫嘴。”李宁玉的嘴上虽然这样倔强着，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唇边扬起的弧度已经不能用“不易察觉”来形容了。
顾晓梦心满意足，开始正色给她介绍起糕点来。
晨光熹微，阵阵暖意透过窗户，照耀在坐在桌前的两个人身上，更是照进了李宁玉的心里。
李宁玉看着她给自己递糕点的动作，听着她滔滔不绝的话语，真想把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只有她们两个人。
可是晓梦，玉姐的这个心思，是不是太过分自私、太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