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盈盈都站到眼前了,可是付清婉却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她不请安,满院也没人给她请安,可是付盈盈也不当回事,自己倒是坐在付清婉对面,却也不说话,只注视付清婉。
重新归府的付盈盈衣着更是华贵,狐裘,璎珞,海明珠,夏氏为了补偿女儿,什么好东西都送到她院子里,只是付盈盈太瘦,衬着她尖细的下巴,殷红的薄嘴唇,更显出几分刻薄。
她回府的时候,也穿着一身雪白的狐裘,只是据人说,那身狐裘被丫鬟不小心弄脏了,因此付盈盈就烧掉了。
付清婉知道,并不是狐裘脏了,而是付盈盈回来那日刁难付清婉,魏氏打圆场的时候,无意中碰了那狐裘一下,所以付盈盈才烧了那身狐裘。
她现在的性格倒是越来越刁钻古怪,竟极端至此,一点不合心意便要毁掉,疯子到底是疯子啊……
当初付盈盈疯了的时候,原只有身边的贴身侍婢知道,其他人都打发出去了,在燕京又“关”了一段时间,疯病竟是好转不少。
这次回来,故仆皆散去了,知道内情的也不过是最亲密的几个,因此满府上下,竟没有人察觉到付盈盈有病。夏氏更是还在筹谋着为付盈盈寻一户好人家,将军继室的女儿,也是嫡女,求娶的人并不比付清婉少。
付盈盈在人前,跟从前无异,看起来是个娇滴滴的将府嫡女,只是在人后,深夜,她别人看不到地方,不知做了多少疯事。
她越想越心塞,疯病已是付盈盈的惩罚,只要她不来招惹她,一切都可相安无恙。
还是锁春觉得不妥,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两人中间绣帕子。
付盈盈的那凉凉的目光便落在了锁春身上。
锁春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强作镇定继续绣着帕子上的针脚。
付盈盈开口笑道:“锁春姐姐的女红活计做得真好,我一直想向锁春姐姐请教如何将针脚绣得细密而匀称,不知……”
“哎呀,锁春,你这个针脚绣错了。”青萝大惊小怪道。
果然,雪白的帕子上,前面都是细密均匀美观雅致的针脚,突然出现几针不合时宜的大针脚,跟蜈蚣的脚似的,又弯又粗。
锁春叹息道:“没办法,我的女红很烂的。”她看向付盈盈,很是无辜:“怎么办呢,教不了二姑娘了。”
付盈盈也不生气,坐了一会儿,她的嘴角突然抽搐了下,神经质似的小声道:“昨天我都看见啦。”
“看见什么?”
“锦衣卫,送你们回来……你在披风里……”付盈盈笑得诡异,像是鸽子叫,又像是狐狸叫:“大姐姐,你还是完璧之身么?”
锁春和青萝大怒。付清婉伸出手来摆了摆,示意她们稍安勿躁。
她坐了起来,望着付盈盈微笑:“二妹妹,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的么?你又怎么知道昨天你所看见的不是在做梦?在梦里你也会梦到我们吧,或许你杀了我无数次,但我第二天还是会入梦,对不对?”
“大概真的做梦,你复活的次数太多了……”
付盈盈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散去,留下的是怀疑、谨慎、忧愁,她掐了掐自己,又想来掐付清婉,被锁春一把拦住。
“二妹妹,你快回去吧,今天梦已经醒了,明天再来杀我。”付清婉声音平静而淡和,看着锁春和青萝将付盈盈推出门外,交给她的丫鬟,随后将院门关紧。
“二姑娘这个样子,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病,怪吓人的……”
“姑娘以后还是少跟她说话吧……”
付清婉望着天,四四方方的天空,每天困于此处,斗来斗去,好像也挺烦的。前世付盈盈都已经斗赢了,最后不也疯魔如鬼,每天困于后院,以折磨人为乐么。
困兽之斗,就算斗赢了,又有什么意思,天地如笼,并不能带来真正的自由。
付清婉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