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太爷冷笑：
“没想到，你这乡野老僧，竟听过家师的大名！”
他的师父黄遐乃是医药世家出身，家中数代从医，在京城赫赫有名。
据说了然禅师曾经给先皇批命，那他应该去过京城。
也许是那时候听说了黄家的大名吧！
思及此处，卢老太爷扬起下巴，一脸倨傲：
“既然知道，为何还敢大放厥词！”
顾昔霜的目光，狐疑地落到了然禅师身上。
卢老太爷的师父，姓黄？
了然禅师这会儿已经白眉倒竖，怒目圆睁，直接站起身来，举起手里的禅杖就砸向卢老太爷：
“卢嘉平，你个狗东西！”
“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老衲就应该把你直接赶出黄家大门！”
“你入门的时候怎么说的！妙手回春，救死扶伤，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你就是这么履行的？”
卢老太爷吓得魂飞魄散，了然禅师怎么连他的入门誓词都知道！
难道这也是能算出来的？
他一个哆嗦，直接坐到了地上，倒是躲开了了然禅师的禅杖：
“大师，大师息怒啊！”
这个老和尚真有两把刷子，得罪不起！
这边厢，苏家的下人赶紧扶起卢老太爷，那边顾昔霜也把了然禅师劝了回来：
“莫生气，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那个黄遐是你什么人啊，怎么把你气成这样？”
了然禅师气得直哆嗦：
“黄遐，就是我那个玄孙！”
“我全想起来了，这猴崽子入门的时候，我还见过他，点拨了他几句，给了他几个方子！”
“他妈的，早知道他是这样人，我还点拨他？我掐死他！”
卢老太爷脑子嗡的一下，他也想起来了！
五十年前，他拜入黄遐门下，当年他十三岁，而他师父黄遐四十五岁。
那时候，黄家的确有一位“老祖宗”。
听说已经活了一百多岁，是他师父的爷爷的爷爷，医术极高，登峰造极。
他因为好奇，还偷偷去看过这位“老祖宗”，那时还有头发的了然禅师，还亲口给他讲过几个秘方。
那些秘方，正是现在卢家秘而不传的独门秘方！
卢老太爷瑟瑟发抖，觉得自己怕是真要完了。
他赶紧在地上跪好，磕了好几个响头：
“老祖宗，晚辈再也不敢了，你饶我这一回吧！”
要是了然禅师还记得当年那些事，把卢家的秘方一公布，从此卢家就毁了！八壹中文網
苏夫人满脸惨白地看着卢老太爷，觉得自己的身体又不适起来：
“难道，了然禅师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
苏茗雪扶着苏夫人，也是满脸悲伤：
“娘亲！”
紧接着，便看向卢老太爷，眼中喷火。
早知如此，她宁可不报复，也要先毁了卢家！
了然禅师现在看卢老太爷，好像看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非但满脸厌恶，简直恨得牙痒痒：
“滚！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再让我碰见你一次，我把你头都给你打飞喽！”
卢老太爷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了，连自己的来意都忘了，站起身子来转身撒腿就跑。
宴会上一众人瞪圆了眼看这一幕，觉得这瓜真是没法儿吃。
尤其是燕州出身的公子贵女，觉得脑子嗡嗡的。
了然禅师的玄孙，是卢老太爷的师父？
这要不是卢老太爷亲口承认，谁敢相信哪！
叶宁抿了抿唇，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了眼当下的局面，顿感不妙。
卢老太爷走了，却来了个了然禅师。
现在见证人是药侯世子、智永大师。
了然禅师虽然不是见证人，但他如果发了话，也是很有分量的。
问题是，这几个人，明显都是向着顾昔霜的！
叶宁眼珠一转，轻咳一声：
“既然卢老太爷已经离开，见证人变成了两个，若是意见相左，也是麻烦。”
“那咱们这场比试，索性别要见证人了，就让大家来评判香术高低，以举手来表明态度，见证人负责统计好了！”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开始擦汗。
叶宁要不说，他们都把这比试的事儿给忘了。
不是他们记性差，实在是这些瓜太震撼了！
苏茗雪心下忐忑，看向了然禅师。
听方才的意思，她的母亲竟是没有救了？
可是，从卢老太爷的表现来看，了然禅师能有当前任太医令的玄孙，自己似乎也是会医术的。
如果求到他的头上……
但现在，她得先把这场调香比试赢下来！
苏茗雪不知道顾昔霜为何能跟了然禅师如此亲近，只能猜测。
也许，是顾昔霜在医术上的才能，得到了然禅师的认可。
那么如果她也展示出一技之长，就也有可能被了然禅师欣赏。
到那个时候，她求了然禅师救救她母亲，了然禅师应该是会答应的！
思及此处，苏茗雪深吸一口气，和母亲对视一眼。
苏夫人稳定了一下心神，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是痊愈了。
如果这几年好好调养，未必不能恢复。
说到底，了然禅师的话也没有证据，两三年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还是眼前的比试要紧：
“叶姑娘说得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吧！来人，送上香料！”
这会儿功夫，下人已经抬上来了两张桌子。
每张桌子上面都摆放了各色香料，还有调香用的器具。
苏茗雪定了定神，坐到了左边那张桌子前。
这也是她和母亲商议好的。
这两张桌子一张在左园，一张在右园。
她坐在左园的桌子上，就更加靠近男宾，方便其他贵公子欣赏她的香术。
而且，左边这张桌子上的香料，乃是质量更高的香料。
右边的香料，却不过是普通的质量。
即便配制的是同样的香料，也是左边会更胜一筹。
顾昔霜这会儿也已经落座，扫了一圈桌子上的香料，微微拧眉，但也没说什么。
她确实也不太在乎，毕竟调香主要靠的是香方。
只要配方足够精妙，香术足够高超，就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反之，那不论原料多么珍贵，都只是焚琴煮鹤罢了。
苏夫人这会儿已经令人抬上一个沙漏1来，朗声道：“就以一刻钟为限，比试开始！”
一时间，二人均有了动作。
苏茗雪早已思索好了自己要展示的香方，这会儿正紧锣密鼓地配制着。
她故意采用了很花哨的动作，来配合她的华贵衣着。
素手拈香，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随着她的动作，一份份香料被处理好，放入香盒之中。
一时间，左园里不少公子都称赞起了苏茗雪的香术：
“苏大小姐的动作实在华丽，一看便知是调香老手！”
“不愧是燕州第一调香师，技艺果然不凡！”
“看苏大小姐调香，真是赏心悦目！”
……
苏茗雪正在得意，忽然听见一旁的夜凌绝沉声：
“你有弄这些华而不实的动作的工夫，倒不如在炼蜜上多用几分心！”
苏茗雪吓了一跳，忽然发现自己烹制的炼蜜已经过了火候，变成了老蜜，无法用在这个香方里面了。
她心下暗悔失策！
光记得让人欣赏动作了，怎么偏偏忘了，左园这边有夜凌绝这个香道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