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
顾昔霜正在整理自己的小金库。
卖了李氏的金簪，再加上之前那一两银子，她现在一共有十一两纹银，还有一个银镯子。
这点银子，离她的目标还很遥远。
但，当做本钱还是够的。
虽然顾家现在的月银已经少之又少，但顾家大房还是下得了手去克扣。
三房有顾家现在唯一的男丁，自然也获得了顾老太太的偏爱，即便是大房也不敢朝他们动手。
那么克扣月银的事，自然就落到了既没有男丁，也没有顶梁柱的二房。
虽然还不至于饿着陈氏，但每月两钱的月银，从来就没有给过。
陈氏平时会做一些绣品拿出去卖，但买的人不多。
也就是勉强给自己和顾昔霜换两件衣裳，让母女俩不至于衣不蔽体。
顾昔霜想要挣钱，自然得从自己擅长的方面入手。
按照原主的记忆，燕州虽然有大夫，但好大夫不多。
毕竟，能够被称得上是好大夫的，按本朝制度，怎么着也得是个医科举人。
而考中医科举人的，多半都会选择去京城参加医科殿试。
就算最后中不了医科进士，也会留在太医院当个太医。
会留下各州府衙任职的，也只有担任医署丞一职的一个人而已。
医科举人即便留在州府，也没有多余的官职给他。
使出浑身解数考中医试，难道就为了继续做平头百姓？
于是，在这样的医试制度之下，医科人才乌央乌央地聚集到天子脚下。
不客气点来说，在京城里飞一块砖头，砸倒十个人，扶起九个半都得是中过医试的。
而各州府之中，留下的大夫不能说是庸医吧，但也就只能给人保命而已。
情况不能说比顾昔霜前世时糟糕，但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自然，各种与医药相关的产业也几乎是停滞的。
燕州有酒楼、香坊，但是能与医药结合的药膳、药香却几乎没有。
即便是有，味道也不怎么样。
至于现成的丸药和散剂就更不用说了，能买到的只有最普通的配方，治疗风寒或者是头疼脑热的。
真正精妙的配方，都被各医药世家留着，准备在医试上博一个出头的机会。
顾昔霜想过了，药膳她现在不好下手，一是卖吃的本钱太少，二是很容易被人做手脚。
她现在被卢家给盯上了，如果要是卖吃的，肯定会被卢家陷害。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而且，现在正是四月份，天气炎热，一旦食物卖不出去，熬不到第二天就会变质腐坏。
比起药膳来，顾昔霜更倾向于香料。
虽然香料价格也不菲，但售价也同样不低。
而且，香料不怕存放，就算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也不担心。
顾昔霜前世收集了不少的香料配方，连异域的都有。
原本是想作为补充，写进自己的医书的。
结果才写了一半，她就魂归小西天，那些香方自然也没机会现世。
不过现在看来，也算歪打正着。
香方没有在世间出现过，才方便她拿来赚钱。
顾昔霜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从太守府和夜侯府入手。
倒不是她非得可着这两只羊薅毛，实在是她也不认识别的有钱人了。
顾昔霜揣着自己的小金库，直奔燕州城中最有名的香坊。
“掌柜的，请问您这里有零陵香、芸香、沉香、檀香……这些香料吗？”
她一口气报了十几种，听得掌柜都蒙了：
“有是有，姑娘全都要吗？”八壹中文網
顾昔霜点点头，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
“一样给我来二钱。”
没办法，她的银子实在太少了，想要按比例原样配制香方，就只能少配一些了。
掌柜都无语了，他既没见过一次买这么多种香料的，也没见过一次只买这么一点点香料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有生意干嘛不做呢？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掌柜转身吩咐伙计，按顾昔霜的需要去称量香料，顾昔霜无所事事，在店里闲逛起来。
“老板，给我来三两檀香，三两栈香，三两丁香皮……”
此时，店内又走入几位少女，为首的一位绿衣黄裳，生得娇俏，张口便要了好几种香料。
掌柜一见到她，登时眉开眼笑，殷勤地凑了过来：
“苏小姐又来买香料了，还是打算送给药侯世子的吗？”
苏茗雪点了点头，笑道：
“我这次又从古书上看到新的香方了，便想着配制好了，给药侯世子试试。”
一旁，一位粉衣少女歆羡地开口：
“药侯世子一向待人冷若冰霜，也唯有在雪姐姐面前，才会和气几分！”
顾昔霜身子背对众人，耳朵却已经竖了起来。
待人冷若冰霜？
那个夜凌绝？
她看他一点儿也不冷，倒是脾气像块火炭，一撩拨就炸了。
苏茗雪微微一笑，眼底却闪过一分骄傲：
“哪有宁儿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也只是在送香的时候，能跟世子说上几句话罢了。”
“而且，世子也不是每次都欣赏我的香料！”
粉衣少女叶宁满脸憧憬：
“能得药侯世子垂青，已是万般不易！”
苏茗雪身边的其他人，也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
“毕竟花姝长公主十分擅长香道，药侯世子耳濡目染，对香料的要求也高到十分！”
“那些俗气的香料，根本入不了世子的眼嘛！”
“唉，我也曾经想要给世子赠送香料，结果世子只闻了一闻，就头也不回地让人推他离开了！”
叶宁笑得花枝乱颤，推了那满脸遗憾的少女一把：
“就凭你，也想给世子献香？”
“连咱们燕州第一香师苏姐姐的香料，还有被世子黜退的时候呢，何况是你！”
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揉着衣角：
“我也就是一时糊涂，后来就再也没去送过香了！”
苏茗雪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
“其实与世子爷接触得多了，自然就会了解他的喜好。”
“调香水平，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你勤加练习，也可以达到我一样的水平。”
“到那个时候，再去给世子献香也不迟。”
少女搓着衣角的手一停，整个人都尴尬了起来。
苏茗雪乃是从五品刺史之女，身份尊贵，自然有机会与药侯世子接触。
而她桓盼儿却不过是八品主簿之女，而且家境贫寒。
当初献上的香料，已经花掉了家里一年的积蓄。
她哪里有那么多的机会去调配香料，更别说再次献给药侯世子了。
叶宁抿着唇，却在心里嘲笑。
等桓盼儿把调香水平提高到和苏茗雪同等的时候，只怕药侯世子和苏茗雪的儿子都满地跑了！
顾昔霜听了一耳朵八卦，正在出神，忽然被伙计叫住：
“姑娘，你的香料。”
顾昔霜付了钱，正要离开，但就在这时，掌柜一脸尴尬地来到苏茗雪面前：
“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最后一钱白檀，被方才这位姑娘买走了。”
苏茗雪神色一冷。
虽然她的这味香方，最不重要的便是白檀，可是没了白檀，香料就有了瑕疵。
她认为完美的香料，都有可能被夜凌绝嫌弃。
如果是不完美的香料，又怎么能入得了夜凌绝的眼？
苏茗雪立刻转身，拦住了顾昔霜的去路。
虽然话还算客气，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还请这位姑娘割爱，将那一钱白檀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