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姜羡昏迷后的第二天,封如故就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毕竟景城才出京都一州之地,还不算太远,还是能惊动人家大驾的。
合着封如故突然杀过来,原本是想找她麻烦来的啊!
不过那狗可真卑鄙,竟然悄悄咪咪在她金羽上施咒,随时监督她有没有用金羽的力量。
他可真不要脸啊!
提到封如故,一旁的李承锡小心看了絮若她表哥一眼,略带了点怜悯,所以小声的问姜羡:“姜姑娘,你认识一个叫元瑄临的人吗?”
姜羡一怔,这一刻她思维转得格外快,立马就猜到了什么:“封如故不会是把云降认成元瑄临了吧?”
李承锡微微点头。
那边的云降也飘过来一个幽怨的目光。
因为那天封如故见到他时,脱口而出直接一句“艹,元瑄临你也来了”,但等他发现他并不是元瑄临后,竟含沙射影的说了一句:“难怪她一心想留在这里,有了个相似的,谁还稀罕元瑄临那个冰疙瘩。”
这话没毛病。
要是云降从来听不到姜羡的心声,怕是会觉得很讽刺,觉得自己原来是个替身。
心气小些的,说不定还会生出屈辱感来。
但云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那时有的只是庆幸和幸好。
庆幸自己有一张和那个元瑄临一模一样的脸,让姜羡能注意到他。幸好姜羡已经对元瑄临没有情意了,幸好现在与她两心相悦的人,是自己。
虽然没有别的想法,但小幽怨还是要有,毕竟媳妇以前喜欢过别人,他还是能醋一醋的。
姜羡哪里还看不出他的意思,笑盈盈地走过去,弯腰凑到他跟前,吧唧一口嘬在在嘴上。
“解醋了没?”没有就再来一口。
小样,还不了解你。
云降一愣,嘴角差点没压住,静看了她两眼,终是没忍住冲动,直接把她拉坐到自己的膝上,一手揽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就盖了下去。
还坐在窗口的李承锡:“……”
当着他一个这辈子大概都没有媳妇的孤寡,这两人是真特么不做人!
李承锡长袖一甩,拎起书,黑着脸,气呼呼的走了。走出老远了才想起来,这特么书房是他先来的,凭什么走的是他?
算了,凭他脸皮没那么厚。
没那两人那么不要脸吧!
见李承锡被气走了,姜羡顿时搂着云降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的。云降低头看着她微闪了两下光的肚子,怕她笑岔气,赶紧捧住她的小脸,又堵了上去。
……
事情简单告了一段落后,姜羡和云降也准备告辞了。
离开前夕,周赋从落阳镇赶了过来。
比起当山贼时的破衣烂衫、面黄肌瘦,周赋如今一身简单的藏青色长袍,长身玉立,面容干净,周身气质淡雅平和。本也是个模样俊郎的大好青年,只可惜额上一抹青印,毁了所有风姿。
他一进来,掀起衣摆,朝着云降就是三个重重响头:“多谢将军仗义出手,严惩恶人,还落阳镇村民公道。知将军与夫人不日将辞行,赋特代众人前来拜谢将军。”
“你们如今可还好?”
“多谢夫人挂怀,如今大家已与家人团聚,逐渐恢复往昔。”
只遗憾他老父未能亲眼看到。
自方家被和那些狗官被流放后,新来的县官是个品行正直的年轻人,将他们案情严谨斟酌后,痛恶方家毁坏村民们良田,致使许多村民上交完每年朝廷户税后,食不果腹。
痛心之余,着重上报到了太守府,为他们申请应得赔偿。
许逸鸣看后,当既批下文书,将没收回来的方家良田,分发弥补给了那些被迫害的村民。
虽然许逸鸣在尽力弥补了自己曾经的过失,但周赋和村民们最感激的,还是云降二人。
见周赋一直跪在地上回话,云降如那日一般,弯身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也有心想为许老逸鸣弥补他些,便说道:“你额头上的青印,如今已经无法洗去,仕途之路已是不可能走了,你若愿意,本将可去让许太守给你谋个差事。”
这种青印用了特殊染料,深入额骨。
要想去除,除非生剜了那块肉。
“多谢将军,但不必了。”
周赋躬身,面容平和,婉拒道:“此印虽断前途,但断不了草民的仁人志士之心。将军放心,经此一难,草民也发现了,不一定只有科考之路,才可以像将军一般胸怀民生苦乐,为国为民。”
他已经找到自己以后的路了。
当初被烙下青印,周赋不但觉得没办为老父申冤,更是觉得人生无望。可为山匪的那一年多,他也看到了许多人间百态,和许多高位者都不一定能留意到的小悲小苦,人性善恶。
渐渐的,看得起多了,也就看开了。
虽然纵观每一个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都有一个为高中为官,成为天子门生光宗耀祖的梦想。但他的梦想注定这辈子搁浅了,可他没有打算放弃,因为他相信他的梦想,日后定然有人为他完成。
为官,清者可为民,污者当害民!
他现在想做、要做的,就是凭已身,办一间私塾,为大邺教出一群身正清明的孩子,不论日后为官,还是做个普通人,都能仰不愧天,俯不愧民。
云降和姜羡离开景城那日,周赋的私塾正式开课,招收的全是家境贫寒子弟。但因有官府大力支持,既为肯定了周赋的才学,后渐渐也有不少人慕名将家中孩子送去。
许逸鸣去听过一堂,周赋教学与旁人夫子不同,他每堂课先教的,不是书中内容,而是不厌其烦的先教孩子们立人、立德、立行。
人为本、德为先、能为上、行为善。
毫无疑问,周赋的才学或许还没有那些大儒高深,但由他来启蒙的孩子,日后必将身正清心,德行为先。只要谨遵教导者,为官为民,都将为大邺栋梁之辈。
许逸鸣离开私塾后,回到府中,便径直去了书房,挥退下人,研磨执笔,郑重写下了一封放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