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是不是累了？”
苏毓灵见他不怎么说话，靠在床头眉头紧锁的样子，便出声问道。
秦楚烨回过神，“没有，只是在想江北暴民的事。”
皇上让他去西郊大营点兵，整合兵马后在回城复命，看意思是想派他过去，可京城这边他实在不放心，离王虎视眈眈，他若不在恐离王党再生事端。
“江北暴民？”
苏毓灵是听到这件事才户之后觉得反应过来今年是什么年头，前世也有这一么一遭，还是她和牧野商量的策略整顿的。
“去年闹蝗灾，庄稼几乎颗粒无收，冬季又吃光了余粮，现在正闹的欢呢。”
秦楚烨皱着眉说，“听说已经把地方官府都围住了。”
苏毓灵蹙眉问道：“朝廷没有拨赈灾款吗？”
“从朝廷到地方，少说也得经过上百官员的手，估计那点钱也剩不下什么了。”
皇帝批拨款项，钱自工部出，当时他们就借口边关虎狼环伺需要多做准备以应不时之需为由，扣下了不少，能拿出去的那一部分少之又少。
加之一路上经过各个地方，上下都得打点，虽说这是国事，大家都是领的皇命，可皇上毕竟不能跟着监督。
甚至那些押送的官员路上吃喝拉撒都拿的公款！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们身在高位，锦衣玉食，哪还有闲心在乎别人的死活。
“朝廷不查吗？”
苏毓灵问。
秦楚烨冷哼，无奈的摇摇头，“整个朝廷现在就是一团乱麻，贪污的案子比比皆是，从哪查？
从谁开始？”
这本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真要是着手查了，查到六部官员怎么处置？
苏毓灵明白他的意思，如今朝廷皇子觊觎皇权，大臣纷纷站队，这盛世之景本就是皇上费力维持的一个假象，这个时候但凡生出一丁点差头，都可能影响整个朝局分布。
若自家的事传到外邦去，这事可就大了，边关必起战火，到时候就是内忧外患！
“我觉得就是皇上老了，手腕也软了，眼皮底下的事只要不是闹的太大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秦楚烨笑了笑，“你倒是真敢说。”
其实还有一句话苏毓灵没敢说，她觉得无非就是皇上怕自己勉力维持的盛景被戳破，他背上千古骂名。
然而她没说的这句话秦楚烨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了，他们之间仿佛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他觉得苏毓灵懂他，他也足够了解她。
“是我失言了，殿下恕罪。”
苏毓灵不轻不重的客气了一句，起身下了床。
“这么冷你干嘛去？”
秦楚烨随手解下自己的狐裘披在她肩上，从背后抱起她，“没穿鞋就别下地了。”
苏毓灵......“去哪，说。”
苏毓灵指了指书案方向，忽然这么亲密确实有点不习惯，可她也没过分挣扎，便让他抱着过去了。
“江北暴民的事我有些想法，想写给殿下，你带过去看看，兴许有用。”
苏毓灵提笔写字。
秦楚烨坐在一旁看了她一会，又起身去厅里搬来了炭火盆。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行，便再次起身回里间拿了她的鞋。
苏毓灵写的正专注，努力回想前世她跟牧野想出来的对策，没主意他在干什么，直到觉得脚上一暖，像是被谁的手温柔的捂着。
这才如梦方醒，急忙缩回腿，“殿下不可。”
“老实点，你写你的。”
秦楚烨强硬的抓着她的脚腕把腿又拉直了，放在手里搓了搓，觉得差不多暖和了才给她穿上鞋。
“这不合适。”
苏毓灵磕磕巴巴的说。
“拿不合适？”
秦楚烨抬眸看过去，明明做的是最亲密的动作，可眼神中却没有一点旖旎，态度严肃冰冷，“你能深夜下床为我谋划，我就不能给你暖个脚了？”
“额......那倒不是。”
苏毓灵语塞，她确实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反驳，只好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殿下明日去西郊大营几时归来？”
秦楚烨噗嗤一笑，起身坐到她身边，“你这是害羞了吗？”
“殿下！
我说正事呢。”
苏毓灵轻斥。
她难得露出这种害羞带去的小女儿姿态，这略带羞愤的语气不知怎么就逗笑了秦楚烨，长臂一伸从她的腰间绕过来，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
“好，是我会错意了，是我的错。”
吵了几次架他是长记性了，跟女人说话是一件十分玄妙的事，有时候她说的和做的明明不是一个意思，可你要斟酌着听，在谨慎的回答。
不能急躁，也不能反驳，不管她说什么你都要露出“原来如此”“你说的有道理”的表情，而且要真诚，不能敷衍。
依照这个经验来看，苏毓灵现在确实在害羞，但是不想让他看出来......“殿下，你这样我没法好写了，你坐到那......”苏毓灵是想转头看旁边的椅子，却不成想一转头正好嘴唇擦着他的脸过去的。
两人瞪着眼睛看着彼此，秦楚烨怔怔的摸了摸左脸那处仿佛还留着她的温度的地方，“你亲我了。”
这不偏不倚的角度，这夜深人静的房间，这孤男寡女的场景......苏毓灵想解释都觉得自己张不开嘴。
占了便宜的明明是他，可这人偏生一副纯情不可亵渎的模样，好像谁碰他一下都是玷污他了似的！
苏毓灵眨巴眨巴眼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究竟是怎么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勾栏浪荡子的样子的？
“我要是说我是不小心的，你信吗？”
“你说呢？”
秦楚烨说罢便朝她压了下来，苏毓灵急忙抬手抵着他的胸膛，却一不小心把毛笔戳到了他下巴上！
“对不起殿下，我这回这不是故意的。”
苏毓灵急忙扯过一张纸给他擦掉，看墨迹却越擦越多，一副俊朗的面容应是叫她擦出了两尺胡子！
秦楚烨垂眸看着她的手在他下巴到脖子之间胡乱摆动，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不接受口头道歉，麻烦你用行动表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