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前线离不开军需补给,你说,如果非要饿死一个人的话,你要饿死一个南方当官的还是饿死一个北方守城的?”
“再说,南方当官的能饿死?”
“张怀礼,你这是胡搅蛮缠。”
蒋荣一看话题又扩大了,急忙出言训斥。张怀礼也不给面子,态度强硬的说道:“我告诉你,饿死一个官员,这天下还是我宋朝的,但是前线的战士都饿死了,那大宋也没了,还谈什么俸禄?”
“再说,只要度过这个难关,朝廷自然会如实照发俸禄。”
“那些胥吏们只要不躺平,他们把银子收上来,不也同样可以发?”
“现在,北方前线还需要钱,我朝最富裕的南方却集体罢工?这是什么意思?”
“张怀礼,你说这么多,我也无法理解你。现在官员们是找我麻烦,弹劾我。”
蒋荣气急败坏的吼道。“那我就不麻烦?”
张怀礼委屈巴巴的说道:“我已经半个多月没睡一个好觉了。”
“每天三更刚躺下,就得被下面的人喊起来,眼睛看到的都是各个地方需要的银子跟粮食。”
“以至于半个月的时间,我瘦了六斤。”
哦豁……听着张怀礼跟小怨妇似的抱怨。赵烁觉得自己的头皮也要炸裂了。他刚想阻止两人的互曝心声。那边的蒋荣也咆哮道:“就你瘦了,我难道没瘦吗?我被那些官员们喷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官了。”
蒋荣瘦了吗?没看出来。赵烁只是觉得这个家伙吃的更加油光满面了。就在赵烁要喝止这场闹剧的时候,内阁宰辅李彦回沉声说道:“朝堂之上,岂能如此喧嚣?都安静。”
内阁大佬说话了,张怀礼跟蒋荣都郁闷的闭上了嘴巴。一时间,朝堂上面那些准备看热闹的吃瓜官员们,一个个闷闷不乐的瞥了一眼李彦回。心说要不是你,今天就能看一场大戏。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今天这事,错不在张怀礼,也不在蒋荣。而是当今的陛下没钱非要办有钱的事。现在发不起工资了,别人闹腾一下,不很正常吗?李彦回躬身拜礼,旋即说道:“陛下,以臣看,我朝当彻底变革胥吏的制度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再度挑战了百官的神经。赵烁自然愿意听这样的话。毕竟大宋朝的冗官是出了名的。各地的官员原本就有财政司,却还豢养了六十万名胥吏。有了胥吏之后,地方的财政司就什么都不做了。现在摆在面前的是,财政司不作为,胥吏也拿着罢工威胁朝廷。归根结底,还是朝廷给他们的好处太多了。恩典也太多了。直接取缔。赵烁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这个时间点不能那么做。更不应该提出来,否则那些胥吏们只会闹腾的更欢,更野。现在内外交困,绝对不能再闹出乱子了。于是赵烁沉声说道:“我朝自有我朝的制度,岂能过河拆桥?此事不准再提。”
李彦回没想到陛下会大怒,急忙低头道:“是。”
赵烁趁势说道:“如今首要解决地方税银输送跟征收的问题。”
“李相公有何良策?”
再说一下子把话题拉了回来。李彦回顿了顿,说道:“各地官员的俸禄还是要发放的。”
“蒋荣说得对,不是谁都可以跟江山社稷共存亡。”
李彦回的话更加直白。但是这也是赵烁最想听到的话。这是大实话。李彦回接着说道:“如今臣以为,朝廷应当给地方开放一批盐铁的矿引,提前分发给胥吏,让他们抓紧时间把各地的税银跟粮食收上来,以解北方的军械跟军饷之急。”
“好!”
赵烁间断的拍板定性。“张怀礼,就按李相公说的去做吧,两个月的时间,争取两个月之内把南方的税银征收完毕。”
“是。”
“散了吧。”
赵烁慵懒的起身,领着李淮转到垂拱殿的屏风之后。胥吏!冗官!李彦回说的对啊。宋朝要想真正的富强,首先得解决那些攀枝错节的胥吏集团。那些人在各个地方垄断着收集税银的工作。以朱仙镇为例,每年给朝廷上报的年税为一百二十万两。但是朝廷实际受到国库内就只剩下四十万两。那八十万两哪去了?都被胥吏层层搜刮进入了私人的腰包。就这,一旦朝廷的俸禄赶不上,他们就要罢工。拿着朝廷的经济命脉来威胁皇帝。殊不知,他们一年贪腐的银两以十几万两计算。而朝廷的俸禄才十五两银子。正如张怀礼说的那样,哪怕他这位皇帝饿的掉裤兜了,胥吏们也不会因为朝廷晚发俸禄而饿死。可想而知,人性丧乱。如今大乱之世,确实需要铁血手段治理一下底层的冗官制度了。大宋的官僚制度极为臃肿。三四个职位的官员做的是一件事情。而且大家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货色。因此朝廷要让他们做一件事,还得出三四份钱。一旦利益没了,那三四个体系的官员就都停下来了。这种情况严重的拖延了大宋的发展节奏。但是赵烁在朝堂上怼李彦回也是无奈之举。现在宋金之间已经爆发了战争,应该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因此根本不是实际对天下的胥吏们动刀子。只有忍气吞声,等待实际。如果能够等到击溃金军,到时候就腾出手来整顿胥吏。接下来的几天,赵烁跟宋朝的内阁众人时时刻刻盯着北方战线上的局势。宗泽那边已经开始为金兀术的绕到南下做包围之前的准备了。而李纲负责的军镇也提前为金兀术打造好了天罗地网。李纲受到皇帝的密令之后,已经将他麾下用来巩固汴梁城两翼的大军集中到了河北的沧州以及黄河左岸的定州。宛若两把钳制,形成了两个犄角,随时可以跟汴梁城内的守军组成一道铁桶般的军事防线。用来跟宗泽大军包金兀术的饺子。而此时奉宗泽的命令前去剪除金军小股部队的岳飞,也来到了翼州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