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站在第一排土坯房房顶上,注视着寨门位置。 眼见陆去病抬起手,她抬起了手上某位大妈肚兜改成的小红旗。 第一排,第二排数十个土坯房院子里,近两百弓箭手抬起了手中弓箭。 每个土坯房里弓箭手的手中箭指向天空的角度和高度微微不同,他们已事先经过数次抛射试验,确保每个人手中的箭支都能落在壕沟外的小路上。 当然,其他位置的试验也进行了,数据掌握在了小白和让武副指挥手中。 随着三四十米外陆去病胳膊的落下,小白举起的红旗也狠狠的劈下。 两百弓箭手同时松开了手中弓弦,众多弓弦声合成了嘭的一声闷响,两百支箭遮蔽了寨门上方。 “敌袭,有箭射来!”
“举盾!”
“散开!”
南越军顿时一片混乱,背着小圆盾的士兵只有半数来得及抬起,长矛兵还来不及躲进边上的果树林,无数箭头闪着绿光扎了下来! 噗噗声中,五六十矮人士兵被射中,哀嚎声立刻响成一片。 诡异的是,他们只哼哼了几声就没了动静。 阮胜在亲卫盾牌的保护下侥幸逃过一劫,他蹲在地上回头看。 身后一片已脸发绿的士兵,胆寒不已。 “快撤!没有盾牌的兄弟赶紧后撤!”
话音未落,第二波箭雨再次狠狠扎了下来。 又是一批人倒了下去,甚至阮胜的两个亲卫也中箭倒下。 吓的他转身就跑。 等第三波箭雨落下,寨门前五十米内已没有了活人,只剩下近百尸体重重叠叠。 “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我们要射箭了!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哇哈哈哈。”
让德嚣张粗哑的声音在被死亡笼罩的小路上飘荡,欠揍的不要不要的。 阮胜没有答话,退回去的南越士兵惊慌之余也没人开腔,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陆去病从木栅栏的缝隙中眯着眼看了几秒,侧头轻声道:“让德大王,您先下去休息,让勇、让武两位兄弟去两侧组织防守,马上就要进入守寨阶段了。”
“好,我去组织妇女们给大家做晚饭做好吃的,其他就看你们的了。”
“放心吧,南越野人会尝到计谋的味道,那是要命的味道。”
“我相信,陆先生是我见过最狡…聪明的人。”
让德穿过广场,跑向寨子的居住区,速度不像是个老人。 因为岗楼上有人吹响了哨子。 一长一短的哨声,是事先约定好的信号,是南越军队准备远程攻击的专属哨声。 小路上走来一排排大型木制盾牌,每一排盾牌兵后是一排弓箭手,南越军准备和中缅部落进行对射! 两群男人准备无情的对射,直到哪一方倒下为止。 踏踏踏的脚步声整齐而富有压迫感,木栅栏后两百中缅战士并不担心自己,齐刷刷的回头看向了临近广场参差不齐的一排排土坯房。 那里才是南越射手要覆盖的地方。 负责指挥的小白站在土坯房的房顶,挥舞了几下红旗,大着胆子吼了一嗓子。 “躲在土坯墙后!箭上弦!”
“是!箭上弦!”
“明白,躲好!”
一声声回应从下方传来,小白也低头躲在了一个大大的水缸下。 空中嗡嗡声轻微的响起,几百支箭让天空为之一暗,狠狠落了下来。 一堵堵的土坯墙马上挂满了长箭,像是黄黄的家猪被射成了豪猪。 “兄弟们,别起来,让他们射!”
小白躲在水缸后笑着喊道。 哥哥早就料到会发生这一幕,中缅部落的射手们有土坯墙保护,自然能安然无恙。顺便用土坯墙玩一出草船借箭,只可惜敌人的箭支上没有浸泡蛇蝎美人,只得先收起来做日常覆盖使用。 如此对射,己方完全处于零伤亡的有利态势,射多久都可以。 五轮强射后,南越弓箭手们手臂酸麻,不得已停了下来。 对面寨子里被射后没了动静,阮胜以为完全压制住了对方射手,小手一挥。 在后方已经砍下的十几株碗口粗细,四五米长的树干被两人一组抬了上来。盾牌手和弓箭手让开一条道,他们跑向了寨门,要将树干铺在了壕沟上。 营寨内的岗楼上再次响起了哨声。 “起身!原坐标,射!”
“嘭!”
两百根弓弦的震动声汇成了一声。 乌泱泱的箭再次遮蔽了壕沟上空。 猝不及防下,近三十人的抬树小队被箭雨覆盖,转眼间已死伤一地,惨叫声响了没几下便没了声息。 这又是一波阴损的毒箭。 阮胜在后看的真切,气的牙痒痒,大声吼道: “盾牌队、弓箭手继续上前!一定要压制住他们的箭手,再上一波敢死队,我要在五分钟内看到木桥搭建好。”
一声令下,南越大军再次开动、 一块块盾牌被举过头顶,一双双大脚不管不顾的踩着自己人的尸体往上冲。 战斗立刻升级为残酷的人命消耗战,只不过损失的绝大部分是准备不充分的南越军。 两边你一轮我一轮的互射开始了,在倒下不少弓箭手和抬树干的敢死队员后,南越军终于将十几根树干铺设在了寨门前的壕沟上。 几十个五大三粗的举壮汉举着圆盾,冒死跳进壕沟向寨门两侧集结。 陆去病从木栅栏的缝隙中看的真切,他一点都不慌。 他点上了一支烟,派了一根给古师傅。 “徒儿,下手吧,不要那么稳了,隔着木栅栏我都闻到他们恶心的口气了,这帮家伙不刷牙。”
“所以让你抽根烟,去去味,这帮矮野人与我们一木之隔又如何?他们没手枪更没炸弹,不用怕。关键是我等的菜还没上齐,现在就开饭不划算。”
“赶紧的,我都饿了。今天晚上不知道有没有老虎肉,山珍肯定少不了,唉,中缅部落什么都好,就是妹子太粗粝了,下不了嘴。”
“还是不要留种了,这里女人野的很,万一砍断你的脚啊,手啊,非要留你下来入赘怎么办?”
“啧啧,这么吓人?身上哪条腿都不能少!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从今天开始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君子,背朝大山,面向阳光,绝不乱看了。”
“别乱扯了,一伙南越人抱着大木头冲过来了。”
大壮看着木缝大声道,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这伙野蛮人抬着削尖脑袋的大圆木,方向是自己……下半身的中间部位? “看到了,大壮不用怕,这根木头插不到你。”
“快动手,看着也吓人!”
说话间,十二个粗矮壮汉抱着巨木冲上了树干组成的木桥。 陆去病耸耸肩,看了眼古烈。 两人各自猛吸了一口烟,从嘴里拿下烟头,兜手朝寨门外扔了出去。 两个烟头毫无规律的在空中翻滚,越过了木栅栏。 一个落在矮人身上,一个掉在木桥边的壕沟里。 看上去像两个无良的老烟枪乱扔烟头,除了有亏德行,似乎人畜无害。 逐渐熄灭的烟头落入壕沟中,一秒后,一团火从壕沟底部突然冒起。 转眼间,寨门前壕沟左右二十米范围内全部烧了起来! 这一段的壕沟底部被浇上了大量可燃的植物油,转瞬间火头已舔食着木桥底部,从树干之间的缝隙中烧了上来。 准备举木撞门的壮汉们没有防火的脚底板,当场就被烫的跳起,扔了巨木就跑。 而爬过壕沟贴着木栅栏站着的几十名壮汉,发现他们的处境很……尴尬。 身后是坚硬的木栅栏,身前、脚下,是熊熊燃烧的大火。 正没道理时,阮胜躲在小路边密林里大喊:“往两侧跑,绕过着火的壕沟就能回来了!”
阮胜正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那几十个壮汉却没人朝两边移动。 火光后,他们的脸上满是恐惧和痛苦的表情! 随即,一个个栽下了壕沟里。 阮胜目睹如此恐怖的一幕,不自觉的捂住了嘴,右手不自觉的颤抖着。 难道蜀国人会巫术吗?我的儿郎们为什么死的悄无声息,莫名其妙。 几秒后,他自己看到了答案。 一根根细长的尖刺从木栅栏的缝隙中穿出,顶部有红色的鲜血,也有绿色的光亮。 这群阴毒的家伙居然早已想到了这个场景,安排了毒刺在此等候! “退后!退后整顿!”
阮胜声嘶力竭的大喊,再也无法淡定。 寨门后,古烈抽回了手上长长的木刺,心有余悸的放在了地上。 “没想到雨林里还有堪比钢铁的木材,你还丧心病狂的在木刺上涂上毒药。看来,让你守这么个小小的营寨是屈才了。”
“别以为我们能高枕无忧,南越人只是陷入了思维误区,等他们想通了就会转移攻击点,长长的一条栅栏,到处都是突破口,只是要多花点功夫来砍树拓宽战场罢了。 当然,敌变我变,他们真想随意杀进来也没那么容易。 现在我担心的是石头城,几万人攻城,不知道怀仁守不守得住。”
陆去病担心的看向了东南方。 寨门外临时木桥熊熊燃烧,照亮了即将暗去的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