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全不必拿糕点当我的肉啃,仔细崩了老牙。”
雪娘到底是与金粉姨多年相熟,拿捏起她来,真真手到擒来,瞬间气得她说不出话。
“你还说!”
金粉姨咬牙切齿的模样,锡南还是第一次见,在他眼中,竟是如此……可爱!
“不说,不说,我这就滚,”雪娘替她收拾好一切,保管他二人舒适又快活。
雪娘满意地点头,临出门时,倒是想起了一件要紧事。
“娘子,那位经年老客又上了门,我将他安置在了坤儿房间,您要不要抽空去见上一见?”
“他?”金粉姨面露疑惑神色,竟是有些为难,“连着几年都未曾来过,今年怎么又想起过来?我原以为已经摆脱了这狗皮膏药,没想到,症易退,这根却是如此难消。”
“谁说不是呢,”雪娘感同身受,不住点头,“昨日见时,我也吓了一跳,这老头子这般难搞,亏得娘子今日回来,不然我可应付不了。”
“知道了,先下去吧,将人给我看好,千万别惹出别的事端。”
雪娘自是知道厉害,领命过后立刻下去安排,此处只留金粉姨与锡南两人独处。
等雪娘离开,金粉姨来了兴致,提着一小坛酒走过来,坐在锡南身边,“第一次来我这里,千万不要拘束,只管招呼好你自己。”
这般地方,锡南并不太习惯,只是金粉姨说了话,他也只能点头应着,毕竟是要入乡随俗的。
看他的窘迫,金粉姨嘿嘿地笑,“好啦,等我办完事,再将此地托付给雪娘,便要同你们一起离开,或许,此生都不会再回来了。你还不能多给我点时间吗?“
面对金粉姨的保证,他此时倒是好脾气地笑着真心点头,主动把酒坛打开,先给金粉姨倒了一杯,恭敬地递过去,“先喝先忙,我等你。”
“这还差不多!”金粉姨举杯一饮而尽,已示先干为敬,“我先去瞧个人,你自己坐坐,任谁来都不要开门。”
“嗯,”他不住点头,忘不了嘱咐,“早些回来!”
“知道啦。”
金粉姨料定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回来,那么,有些事情还是要处理彻底再走为好,免得给雪娘她们留下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这人难缠了十几年,可强龙再厉害,来了这里,到底还是难压地头蛇,自己“敲打”完他,拍拍屁股尽快走人就是,总好过让他这般天长地久地缠着。
“今日,老娘便要他这强龙低头,守了我这地头蛇定下的规矩,不然的话……,“金粉姨一面上楼,一面自顾自低声念叨,”老娘是
给他酒里下点药?还是往菜里添点料?或者,往他糕点里吐口水?“
反正都不是什么高明的招数,压不压得住他这强龙,当是两说!
行至坤儿门外,金粉姨刚要抬脚踹门,大门却是“哐当”一声自行大开,门里随即传来某人略显不满的声音,“怎么到现在才来?老头子可是等了足足一日时间,看来三娘子你也是老了,腿脚怎得这般不济!”
“不气,不气,与他这种老不死的,不值得!”
说是这样话,可金粉姨还是被他气得俏脸苍白如纸,全靠一口怨气支撑缓步进门,心中说不清是忌惮,还是害怕。
“哎呦!人倒是没怎么见老,腿脚看着可是当真不行了,三娘子,你这头脑还灵光吗,有没有糊涂?”
糊涂也是装糊涂,亦或是被他气得七窍发昏,真真糊涂!
那人一脸笑意,将金粉姨的脸色和心情拿捏得明明白白。
“别打岔,也别装糊涂,有事快说,老娘可没这么多闲工夫招呼你这样的大“闲”人。”
此闲非彼闲,乃是管闲事的闲,而非无聊的闲。
“三娘子如此说话真伤我心,这么多年,我对你们大人大量,可你对我,却不见得有多少真心实意。”
金粉姨脸色更白,“胡说什么!我可是有主之人了,仔细让我家郎君听见。”
“原来是又有了相好的,莫怪如此待我,女人心呀,果真是海底针!”
那人自嘲般轻笑出声,只顾喝着面前的残酒,自斟自饮倒了满满一碗,一仰头干脆喝尽。
“你是有什么心事,打算到我这喝死自己吗?一日功夫喝干我这些坛美酒,千千万万可别死在这里,平白给老娘惹麻烦。”
那人依然不理她,继续给自己灌着酒。
金粉姨眼中一瞬闪过不舍,轻挪步子走过去,夹起一块糕点放进那人面前盘中,“吃点东西垫垫,真喝死了,谁人心疼你!”
“自然是有人疼,”那人只张嘴不动筷,就这样片刻之后,终于等到金粉姨服软,亲自动手服侍,动筷将糕点送到他的嘴边,“瞧瞧,就知道三娘子惜老怜贫,舍不得我老头子死在这里。”
看他就着自己的手咬了一口糕吞下,转头又去灌酒,金粉姨无奈叹息,正要在他身旁一侧落座,又被他给拦了下来。
“不忙着坐,没酒了!”
“欠你这老东西的!等着,我去去就回。”
金粉姨转身出门,快步下楼去寻雪娘,直接吩咐她将自己珍藏的佳酿全部搬出来,小半送去自己房外,大半直接送去坤儿房中。
“三娘可是喝多了?这些东西,您之前可是宝贝得很,每每防他都像是如临大敌一般,今日怎得糊涂了,竟要拿出来请他喝?”
“什么请他,自然是要跟他算银子的,”金粉姨挥了挥手,心中小算盘可是噼啪作响,即刻估摸出一个大致的数量来,“反正也是最后一次,而且三娘缺的就是银子,正好借此机会狠狠敲他一笔。快去,甭说废话!”
雪娘虽有不解,可当真听话,不一会便安排妥当,至于金粉姨自己,已然拎了一大坛酒,又回去了那人的房间。
“慢慢慢!三娘子,你这样做生意可怎么行,再等下去,我酒都快要醒了。”
那人这才正眼看她,嘴里说话依旧不饶人。
“正经好东西,”她将坛子置于桌上,坐在一旁同样没给他好气,“爱喝不喝。”
“这还差不多,”那人作势要喝,却在入口最后一刻停在嘴边,仔细打量着她,“三娘子今日不对,很是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说吧,这其中又有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