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姨并未与他客气,拖过条凳坐在酒窖门前,准备与他好好算账。
“你别以为我不常来,就不知道你私下里偷拿酒窖中的酒水出去卖的事情。你自己算算,这里里外外,你到底赚了老娘多少昧心银子。”
见她点破一切,小二竟是耍赖起来,将手中的抹布直接砸在了金粉姨身前。
“你这无良老板娘,竟然冤枉我,什么破店,老子不干了!”
金粉姨被他如此大胆的行为惊得合不拢嘴,一时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要我替你处置吗?”
锡南面色阴沉,自房顶猛然跃下,顷刻护在了金粉姨的身前。
“你,你怎么出来了?”
这般被保护的感觉,十几年来还是第一次体会,金粉姨立刻红了脸颊。
“他欺负你,要我动手?”
有他这份心就够,金粉姨摇头,“他只是偷了我的东西,让他滚就是,犯不上脏了你的手。”
锡南看着金粉姨,不再说话。
而那小二受此惊吓,险些以为自己将要丧命于此,这会子得了金粉姨的话,还不立刻抱头冲出酒肆大门。
“放他走,酒肆怎么办?”
锡南替金粉姨担忧,金粉姨却是笑颜以对,“之前还说要带我走呢,怎么,现在反悔了?”
他瞬间一愣:“你肯跟我走?”
“十几年了,我的心又冷又硬,伤了自己也害心疼我的人无法落叶归根。”金粉姨低头幽幽说话,语带凝噎,“也许,现在是到了该要变一变的时候,我也想看看,我的家人、朋友会不会期待我回去。还有你……”
她对着锡南伸出手,继续言道:“是你让我的心柔软下来,会肆意地哭、畅快地笑,所以,你要对我负责。更何况,荼荼把你们的家乡说得千般好,我也想去看看。”
锡南何止发愣,简直就是呆在了原地,忐忑地看着金粉姨。
她冲他大笑,“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你不愿意呀?”
锡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顾着看她,红着脸笑。
酒窖门内偷听的荼荼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竟然身子发软,“哐当”一声砸在门上,着实吓了门外两人一跳。
“怎么了?”金粉姨慌忙推开锡南,抢先冲了进去,“你这丫头怎么回事,伤还没好,乱跑什么,拉扯到伤势没有?”
荼荼已经缓了过来,抬头看她时,眼中竟有泪花。
金粉姨笑着替她拭泪,转头吩咐锡南:“现在可没人伺候我俩了,只能靠你一个,快去,给这丫头熬药。”
趁锡南听话前去熬药的时间,金粉姨扶着荼荼回到酒窖,安顿她躺下,自己靠在一旁陪着说话。
“三娘说要同我们一起离开,不是哄我和锡南哥哥的吧?”
金粉姨微笑看她,再度唠叨起来:“哄你也就算了,我哪里舍得哄他?我是真的想开了,哪怕不能长久,有他陪我一程也是好的。我这一辈子背负太多,至少这一次,我想肆意妄为地活一回。”
听她说完,荼荼最终彻底放心,微笑答她:“我也陪着三娘,好好走这一遭。”
酒窖转角,端着汤药的锡南看向两人,“走什么,去哪里,要干嘛?”
荼荼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他,“你,去东巷,买糖水!”
锡南将汤药递给金粉姨,“我现在就去。”
“傻子!”金粉姨转手将汤药递给荼荼,扭头笑他,“下午去,现在都卖完了。”
“噢。”
“等等,买几份?”
荼荼故意问他,在她看来,锡哥哥身上越多烟火气越好,越像个真正的人。
“买两份,我不傻。”
“还真是不傻!”
荼荼喝了药,顿时没了精神,直打哈欠。
“让她好好休息,咱们出去吧。”
金粉姨将药碗递给锡南,起身就要跟他一同出去,谁知此时她脚下不知踩了什么,毫无提防之下,脚下打滑,身子向后倒去。
“小心!”
亏得锡南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揽进怀中。
“吓死我了!”
金粉姨仰躺在锡南怀中,说话声音也不知怎么得越来越小。
实在觉得丢脸,金粉姨有心去抓身旁的架子借力起身,哪曾想架子像是长了脚,向左侧偏移一寸,她抓了个空,又躺回锡南怀里。
“嘿嘿!”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一旁埋头偷笑。
而这两人则是呆呆望着对方,锡南突然用力,打横抱起金粉姨,慢慢走上台阶,把她安全地送出酒窖大门。
至于去了哪里,荼荼这个捣蛋之人并不知晓,想来应该是好地方吧。
酒肆大堂中,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开口。
“那个……多谢了!”
金粉姨挣扎着要下来,可锡南越搂越紧,她一时间挣脱不得。
“别动,我送你回房。”
“好,那边。”
金粉姨将羞红的脸埋在锡南怀中,手中指出方向,心中已是百花盛开,如沐春风。
他们这边如此热烈,福安堂中也是一扫之前的颓败,正在热闹地办着喜事。
虽然青哥的丧事刚刚办妥,可他毕竟不是福安堂的主人,所以并不妨碍秦爷爷尽快替无依无靠的娟丫头定下了这门亲事。
与娟丫头成亲的对象也不是外人,正是当初救下胥玄与艾宝宝的大山。
因着时间紧促,婚礼略微显得简单了些,只有大山娘与秦爷爷这两位长辈,以及艾宝宝、胥玄两位和周围的一些邻居。
大山娘坐在主位,脸上挂着微笑,一个劲看着娟丫头合不拢嘴,秦爷爷也是重展笑颜,清朗的笑声给满屋子添了不少喜气。
艾宝宝搂着玖儿,笑眯眯地看着一身喜服的大山与娟丫头,体会着这几日酸甜苦辣交织的平凡生活。
大山是个心思实在会疼人的,娟丫头又如此聪慧,他们俩今后的生活,究竟是苦是甜,一半看天命,一半还要看他们自身。
两人行礼过后便开了席,可酒席吃到一半时,新娘子娟丫头却不见了人影。
艾宝宝立刻四下张望,却还是看不见人,于是将怀中的玖儿塞给身旁的胥玄,低声在他耳边说话:“玄哥哥,娟丫头不见了,我去寻寻她。”
胥玄暗暗点头,不知是何缘故时,还是如艾宝宝这般低调行动,最为不易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