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了旁人,定会认为这是老板娘故意搭讪的胡言,可容副将年轻不经世事,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已是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回了艳娘的话。
“我……我是……第一次来,与老板娘素未蒙面,又怎么会眼熟?”
艳娘见他这样,更是笑得不行,伸手将他按在了座位上,轻声在他耳边言道:“小郎君别害羞呀,姐姐定是与你有缘,不然这么些人,怎得就觉得与你眼熟呢。”
“姐姐……不,老板娘,我……我没害羞,我是专程来看戏法表演的。”
在艳娘炙热目光的注视下,容副将坐立难安,有心想走,却又想起卫爷爷交代的事情还未办,只能暂且忍耐,好在艳娘瞧出他的窘迫,言语间并未再多加戏弄。
“好啦,姐姐不逗你,表演很快开始,小郎君先喝会子茶耐心等等。”
不待他回答,艳娘转身离去,脸上竟是露出疑惑之色,口中念叨唯有她自己能够听见。
“怎么没有印记,莫非不是他,可……为何会如此相像呢?”
艳娘神色复杂,举目看向珠帘后面,片刻又回头悄悄望了望容副将,行至无人处,才轻轻吐出一声叹息。
“花开了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等不着人,这傻子怕是又要失望了。阿英,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呀!”
奈何容副将还不知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正自顾自喝着茶,没想到下一刻,竟是险些被这杯中的茶水呛死。
“大……大将军,他怎么会来,躲……躲哪,我这样能躲到哪里去?”
大厅门口,左宏仁正被伙计引着进来,好在容副将这边已经坐满,他被带至另一侧安坐,这才没有发现容副将的身影。
只是如此一来,容副将的处境可谓更加不易。
他不但要提防着再被艳娘无端‘调戏’,更要小心躲着免得被左宏仁发现,左思右想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唯有向后又缩了缩身子,在人群中将自己隐藏得更深些。
“大爷,您先安坐用茶,表演很快开始。”
入座后,左宏仁微微点头,随手抛了些银子打赏伙计,之后便不再看向别处,只是低头喝茶,好像心事颇重。
殊不知,直到他来,这珠帘中才开始有所动静。
“又开了一朵,莫非是他来了?”
之前玉梅开花时,云老板便问过艳娘,听她所言,似是指向了陪着艾宝宝一起来的人。
云老板有心再遇上时好好探一探那人的情况,可两日时间过去,不要说那人,就是艾宝宝也再没有来过,不免让云老板心中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露了马脚,以至于上了钩的鱼儿又跳出了圈套。
眼看着报给主人的三日时间转瞬便到,云老板难免急切,更是没有表演的心情,独独躲在戏台后的房间中,守着玉梅等待转机。
没想到,今日竟是真的让她等到了!
急切切地冲到门边,云老板伸出颤抖的手挑帘四下观瞧,只一眼便瞧清楚了左侧的容副将,瞬间生出狂喜神色,可她转头看向毫无反应的玉梅之后,脸上又是一阵迷茫。
“怎么,你那宝贝没有反应?”
不知何时,艳娘出现在了房中,斜倚着轩窗同样看向帘外,脸上竟有说不清的落寞。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毕竟当日来的,根本就不是他。”
瞧云老板默不作声,艳娘黯然苦笑,却是并未让她看见。
“不是他,那是何人?”
云老板心中不禁又生出一丝希望,顺着艳娘缓缓抬起的手看了出去,那个方向正是左宏仁。
“是他?”
正视左宏仁半晌,云老板从他黯淡的眼眸中认出,他就是那日表演时说话的人,可惜那日自己畏惧主人在场,并未来得及多看他几眼,险些就此错过。
“你也觉得是他吗?”
“人是你的人,事也是你的事,别人哪里会知晓。若是觉得这样无法确定,你不会自己去查吗?”
艳娘虽然还是没有好口气,关心之意却是无法掩饰。
“我……我今日演不了了,艳娘。”
这还是云老板为数不多的几次唤她艳娘,艳娘心中骤暖,说出的话也是立刻软了许多。
“自打见了这小郎君,老娘就知道今日你一定没戏,这不,已经知会外面了。”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吵闹喧哗,定是今日表演取消,惹了众人不悦。
好在主事的人及时传了艳娘的意思,不但退了银子,更是承诺之后加演,这才平息众怒,令众人陆续退场。
虽然有些失望,不知回去该如何向爷爷交代,可容副将知晓,倘若被大将军发现,自己更是难以自圆其说,于是悄悄混迹在人群之中,准备先躲着左宏仁溜出去再说。
没想到,刚刚回神的左宏仁眼力非凡,几乎是一瞬间便从人群中发现了他的踪迹。
“站住!容玉?”
“末将在。”
下意识地转身行礼回话,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容副将做完了一切才反应过来,想要捂嘴之时已是为时晚矣。
“还真是你小子!我不是让你留在羽林堂照应王爷与郡主吗,你竟然违抗军令,偷偷跑到这里偷懒,你该当何罪?”
“大将军息怒,这可是在外面,您多少给末将留些颜面,就算要责罚,也请您高抬贵手,回去再罚吧!”
硬是厚着脸皮凑到左宏仁身边,容副将算准了自家大将军嘴硬心软,好好求饶定是不会再喜欢在此处给自己难堪的。
“回去再与你算账,快点跟上。”
佯装凶狠地瞪了容副将一眼,左宏仁先走在前,机灵如他立刻跟了出去,口中还不忘继续献殷情。
“大将军慢些,我去给您牵马。”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离开,躲在帘后的云师父有意拦阻,却是未能如愿,不知是寻不到时机还是真真胆怯。
“就这样放他们走了?你不后悔?”
实在是看不得她如此怯懦的模样,艳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后悔又如何,反正我已然身陷囹圄,丝毫不能自主,万一真的是他,难不成我还要再连累他一回吗?”
“你……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艳娘听她说完,脸上既惊又喜,虽然知晓这样的可能几乎不会存在,可心中却仍是期盼着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