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了佛堂,顾卿安一眼扫过去,满地挨挨挤挤的难民,个个无精打采,有几个严重的,甚至直接躺倒在地上,胸口几乎没有了起伏。
顾卿安眉头一皱,率先走过去,伸手探了探鼻息,确定人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她伸手抓住那人的手腕,探了探脉搏,半晌后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莫名让周围的几个人心都提了起来。
赵太医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安平郡主,这人还有救没有?”
这个老太太算是一群人里病的最重的,几乎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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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安手朝后伸,墨浓连忙递上药瓶。
顾卿安接过来,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碾碎了给老太太含在舌下。
口中淡淡答道:“没什么大病,就是太虚弱了。”
赵太医无奈的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这般虚弱,需要大补的药材来补,可又怕人虚不受补,反倒把人给补死了。
再者说,如今药材紧缺,把贵重药材给了一个难民老太太用,实在也是有点儿浪费,还不如留给更年轻的人。
顾卿安也不再说话了,从病的重的开始,挨个检查喂药。
这些难民被拖的时间太久,已经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了,神色怏怏的,看见有人来,连头都不抬起来,比起城央佛堂那些难民来说,配合程度不高。
顾卿安一连在城东佛堂蹉跎了好几日,终于眼看着这些难民慢慢恢复了起来。
到了第五日时,褚溪眼看着这些难民个个笑容满面,对着顾卿安时也有了尊重。
褚溪给顾卿安使了个眼色,故技重施,将在城央佛堂说过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引得一群难民围着她称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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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安面带微笑,对着难民们又是一番嘱托,最后在难民们依依不舍、两位太医神色复杂的眼神中翩然离去。
刚出了这边佛堂,就在外头遇见了城西佛堂的两位太医。
顾卿安神色淡淡,与褚溪对视一眼,二人在这边佛堂蹉跎了五日,想来那边佛堂的情况只会比这边更差。
这两位太医估计也是撑不住了,黑眼圈浓重的仿佛病入膏肓一样,一人手里捧着一个厚重的盒子,见着顾卿安就往前冲。
“安平郡主,您今日可一定得去我们那边看看啊。”
“是啊,我们二人实在是无能,不能救助那些难民。”
“请安平郡主收下我们这点小小的心意。”
顾卿安的视线从他们手中的盒子上一扫而过,语气淡淡道:“收回去吧,我这就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不管这两个太医先前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损招数,难民们总是无辜的,如今到了关键时刻,她不能见死不救。
两位太医已经做好了安平郡主会拒绝他们的准备了,毕竟先前他们做的那事儿实在是不厚道,安平郡主甩袖而去,谁也说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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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想到,安平郡主竟然会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
二人仔细打量她,却见她面上神色疲惫,身子比前几日在大长公主府见到时更清瘦了几分。
顾卿安实在没有精力再同二人扯皮了,她现在只想赶紧解决了难民的事儿,然后回府好好的睡上一大觉。
她也不理会两个太医的神色了,登上马车就让车夫往城西佛堂赶。
褚溪翻身上马,看着下方呆愣的二人,眉梢一挑,轻声质问道:“不知二位太医所为如何,竟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妄图用财宝贿赂安平郡主?”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安平郡主一心为了百姓着想,已经先一步往佛堂去了。”
“二位也别再耽搁了,赶紧的吧。”
话落,褚溪一扬马鞭,几步便追上了前方的马车。
孙太医和李太医对视一眼,又看看自己手里精心准备的东西,一头雾水。
双手一摊:“这叫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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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卿安到城西佛堂时,沈明尘已经候在外面了。
那两个太医胆小如鼠,这几日夜里的“鬼影”属实把二人吓的不轻,甚至于白日里都有些疑神疑鬼的了。
今日一早他就听说了,那二人这回直接堵到城东佛堂去了,想来今日一定能把顾卿安请回来,他便一早就站在门口候着。
褚溪骑在马上,远远的就看见了佛堂门口倚着的,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人。
他撇撇嘴,这架势,不用猜,一定是沈明尘没错了。
褚溪又看了旁边安安静静的马车一眼,心里默默为诚王殿下担忧。
这诚王在城外带着一群难民们亲力亲为的安营扎寨,这城里头可还有一个沈明尘对着安平郡主虎视眈眈呢。
眼看着马车近了,沈明尘立刻站直了身子,抬手扯了扯有些散乱的衣摆。
顾卿安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连日来的疲惫袭上来,她眼睛紧闭,身子直打晃。
墨浓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帮她解开领口,又把暖炉靠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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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香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让自家郡主靠在自己肩膀上,又拽过一旁的狐皮大氅披在她身上。
顾卿安在路上可谓是舒舒服服的眯了一觉,连马车何时停了都不知道,还是墨浓把她推醒的。
顾卿安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刚从城东佛堂出来,往城西佛堂来了。
“郡主醒醒吧,咱们到了。”墨浓一边说着,手上一边动作利落的帮她把领口系好,将衣裳拉整齐。
顾卿安歪头一看,茶香仰着头,小嘴微张,呼吸平稳,竟是比她还要睡的香甜。
顾卿安笑着摇摇头,这几日跟着她奔波,茶香和墨浓怕是也累的不轻。
墨浓看茶香睡着了,正要把她推醒,却被自家郡主握住了手。
顾卿安摇摇头,压低声音:“不必叫她了,你也在车里眯一会儿吧。”
墨浓正要反驳,又被自家郡主用手捂了嘴,“听话,这几日你们都累着了,歇一会儿不打紧的,外头还有褚大公子在,这边也有沈指挥使,我一会儿让他给我拨两个人先用着。”
“你们歇一会儿不打紧。”说着,顾卿安动作缓慢的起身,将墨浓推到自己的位置上,又拽起大氅给二人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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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会儿吧。”说完,她起身就收拾好药箱,将东西先递了出去,人也跟着掀开车帘。
她刚一露面,就撞见了沈明尘含笑的眼睛。
沈明尘伸出手,握住顾卿安的胳膊,一把将人带下了马车,另一只手提起车辙上的药箱。
二人对视一眼,一起朝佛堂里走去。
褚溪翻身下马,惊的目瞪口呆,抬手挠挠头,口中嘟囔道:“这沈明尘方才扶人下马车的动作好像还挺帅的。”
他站在马车前,伸出一只手,学着沈明尘方才的动作,口中嘟嘟囔囔道:“下回扶四姑娘下马车,我也试试这招。”
他刚念叨到一半,车帘猛地被人从里头掀开。
褚溪吓了一跳,脸色一白,脚下动作匆忙的往后倒,险些被地上的石子绊倒,晃了几下才稳住身形。
墨浓看着褚大公子奇奇怪怪的模样,眉头皱成一团,疑惑道:“奴婢听见褚大公子在说什么,可是有事吩咐奴婢?”
“咳咳咳……”褚溪清了清嗓子,面上扯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没,没有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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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也不等墨浓再回话,转身一溜烟朝着佛堂里跑去,差点被佛堂门口的台阶绊住。
墨浓无奈的摇摇头,放下车帘缩回马车里,有沈指挥使跟着,自家郡主不会被怠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