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认为,是不是他前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老天爷才会惩罚他这一世缠绵病榻,不得有一日舒服,不得有一分好的前程。
他在府里自己的院子里还修了个小佛堂,每日里无论他多难受,都会坚持在佛堂里跪上一个时辰,只为替前世的自己赎罪。
可是如今居然有一个人告诉他,他的身子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他在娘胎里就被人下了毒了。
这对于他来说何其残忍?
萧怀瑾身子不禁晃了晃,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还好他的小厮机灵,看到自家少爷脸色难看,迅速冲了过来,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顾卿安看着他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她看的出来,这位萧世子是个心地纯善的人,即便自己受了如此苦楚,可是对待别人,他却是满怀温柔的。
顾卿安上前一步,凑近萧怀瑾耳边,小声道:“萧世子莫慌,这毒,我有办法解。
周佑景看她凑的那么近,心里有些不满,手上暗暗用力,将人拉回到自己身边。
顾卿安有些无奈,转头看向他,安抚的笑了笑,手上轻轻的回握住他的手。
周佑景这才满意了,眼神中也带上了些笑意。
萧怀瑾被她的话唤回了神志,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看向顾卿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株救命稻草,颤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顾卿安直视着他的眼睛,坚定的点点头,“萧世子放心,今日世子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若是世子愿意相信我,我一定帮世子解毒。"
萧怀瑾还是有些犹豫,他说道:“可是我曾经也寻过京城有名的大夫看过,那位大夫曾预言我活不过二十。”
顾卿安了然,"那位大夫说的没错,按照世子如今的身子,确实活不过二十。"
萧怀瑾仿佛被这话打击到了,身子晃了晃,面色惨败,目光无神。
顾卿安再次开口,补充道:“可那是他们看的结果,如今我能帮世子解毒,还能帮世子配药,只要世子信我,我一定能让世子长命百岁。”
萧怀瑾一颗心被她提起又落下,眉头皱紧又松开,他看向顾卿安,心里犹豫再三,还是没能开口。
顾卿安看出了他的犹豫不决,也不恼火,毕竟要一个人改变自己十几年来的认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她解释道:“不如这样,萧世子回去可以问问定南王妃,在怀着萧世子时,是不是曾有一段日子莫名见红,每日里身子疲乏无力,窝在床榻上怎么也睡不醒,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过了大概半月有余,自己就好了。”
"若是王妃确实有过这样的时候,就证明世子在那段时日里就已经中了毒了,到时候,世子再决定要不要用我帮忙。”
顾卿安看向萧怀瑾,神色自信,眉目张扬,“今日我欠世子一个人情,世子若是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一定不推辞。”
萧怀瑾沉思片刻,也不再拒绝了,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由小厮扶着上了边上的一顶油青小轿,那是皇上命人特意为他准备的。
顾卿安站在原地,目送着他远去,心里不住的遗憾叹息,前世她听说了定南王世子二十岁早逝,心里只是淡淡的叹息了一句命薄。
却没有想到,萧世子是中了毒而已,并且这毒她见过,不止见过,还会解呢。
师傅教她的一身本领,她前世真的不曾用来救过人,只是每日沉浸在虚伪的谎言里,日复一日的浪费时间。
周佑景见她站在那里,目光一直追随着远去的萧怀瑾,眼神中还带着遗憾追忆的神色,一颗心仿佛被泡在醋坛子里一样,又酸又涨。
他衣袖下的大手加重了力气,将顾卿安的小手牢牢的握在掌心里,恨不得捏进自己的身体里。
顾卿安不妨他握的这样紧,手上传来一阵痛意,她连忙低头,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这男人不知发的什么疯,她的手根本动不得分毫。
她低声道:“痛!"
周佑景被这一声痛呼唤回了神志,他连忙松了手上的力道,捧起她被抓的通红的小手放到眼前,小心翼翼的吹了一下,一边吹气一边轻声哄道:"不痛不痛,吹一吹就好顾卿安被他这举动惊的脸色通红,手上一阵阵的热气,仿佛熏到了她的脸上一样,熏的她小脸通红,她小声嘟囔道:“你把我当小孩子哄不成?"
周佑景轻笑道:“在我心里,你与小孩子一样,娇气的很。"
顾卿安瞪着他,轻哼一声,动作迅速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娇嗔道:“那殿下自己走吧,我这个小孩子可要去找长辈一起走了。”
周佑景轻笑出声,愉悦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他大步追上去,“别生气,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呢。”
顾卿安嘴角轻轻上扬,脚步丝毫不慢,绣着穿花图案的裙摆轻扬,在半空中划起一道愉悦的弧线。
周佑景人高腿长,几步就追了上来,一把拉住顾卿安的胳膊,诱惑道:“前几日不是把你的团扇摔坏了吗,我命人寻了几把更好的,就放在墨心阁里,你与我一起去取。
顾卿安扬起下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故作骄矜道:"本郡主如今可是内廷一等女官了,何事需要本郡主亲自去做,叫个丫鬟去就是了。”
周佑景也不介意配合她演戏,左右环视了一圈,遗憾的摊摊手,说道:“真是不巧啊,茶香与裴阳两个不知道跑到哪里耍去了,一时又寻不到她们。
他微微弯了弯腰,一张俊脸凑近顾卿安面前,笑着道:“只好劳烦安平郡主走一趟了,毕竟我为郡主寻得的可是真正的好东西,若是叫个毛毛躁躁的丫鬟去取,就怕碰坏了。”
顾卿安哼笑一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每回进宫都要我去你的墨心阁,若是被有心人知道,随便传上几句闲言碎语,可就不好了。”
周佑景不以为然,"谁敢传闲言碎语,本王拔了她的舌头,再说了,你我可是未婚夫妻,再有两个月,你母亲与兄长就要进京了,倒时咱们便可以走纳采问吉等一系列的流程了,很快,你就要真的嫁给我了。”
提起这事儿,顾卿安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她本以为这事儿要过两年才提起来的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了一声女子的尖叫声,打断了二人的话,顾卿安眉头紧蹙,这声音有些耳熟,说起来,倒是有些像林谨禾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环顾四周,林谨禾真的不见了。
二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顾卿安心里着急,几乎小跑起来。
二人绕过了苍云阁前的小花园,才隐隐的看见几道身影,顾卿安加快脚步,走到近前就看到林谨禾眼眶通红,满脸泪水,正趴伏在地上呕吐,可今日赴宴,她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此时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干呕。
旁边还站着两个身影,一个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谷岁安,另一个则是满脸担忧的谷月安。
林谨禾半坐在地上,正拿着帕子捂着口鼻,顾卿安推开看热闹的人,蹲在林谨禾旁边,轻轻的拍抚着她的后背,问道:“表姐,这是怎么了?"
林谨禾强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努力忘记脑子里方才看到的场景,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颤抖着手,指向身后的一口四四方方的井,顾卿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里不明白,只是一口井而已,那里究竟有什么?会把向来胆大的林谨禾吓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