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自觉对周屠户有愧，吸了两口旱烟，跟他说：“这样吧，多给你们家二两肉。”
二两看起来没多少，但是现在肉也是精贵东西，有钱都买不到，黑市的肉炒到比金子还贵。
“谢谢叔，我洗把手就去。”
周屠户一个人肯定是不行，摁住的话能让村里其他的大男人帮忙。
但是像一些细活，都要交给自己身边人，往年都是周屠户原来的媳妇。
俩人默契在这，即使不说话，周屠户一个眼神投过去，她就知道该递盆还是该烧水了。
今年的话.......
“什么，杀猪，我不去。”
赵寡妇在家剁馅子呢，秋天留下来了两颗嫩的能掐出水的大白菜，就等着过年包饺子了。
大冷天的还要近距离看杀猪，傻子才去。
赵寡妇剁菜的案板“邦邦”响，无论说什么她都不想去。
“你真的不去？”
“说不去就不去，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在家多包俩饺子。”
周屠户也是得到了不珍惜，现在突然想起以前媳妇的好。
神情不耐烦的说：“大队长说你去了就多给我们二两肉。”
只见赵寡妇手脚麻利的站起来，把围裙摘掉，默不作声的站在周屠户面前，“走吧。”
在周屠户似笑非笑的表情下，赵寡妇娇嗔着拍打他的胸口，“真是的，咱们快走吧，让大队长等着急了可不行。”
傻子才会放掉二两肉，蚂蚁再小也是块肉啊，等包进饺子里，还能让虎子多吃两块。
赵寡妇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屋里，唉，也不知道虎子咋了，自从上次咬完狗蛋家那个不讲理的瘟婆后。
回到家里谁也不搭理，不过该吃饭吃饭，也不出去玩了，整天在屋里躺着也不睡觉，盯着屋顶发呆。
周屠户不耐烦的转头，看见赵寡妇时不时的回头望，一把攥着她的手，“走了，有什么好看的。”
“虎子还没出来吃饭呢。”
周屠户对周虎越来越不耐烦，小子看老子的眼神都不对，要不是这家伙是自己亲儿子，周屠户恐怕都会吊起来打他。
“这么大了，锅里热着饭，他会吃。”周屠户皱着脸接了一嘴。
说完色眯眯的眼睛就往赵寡妇的肚子上瞄，神神叨叨的：“老子这么努力，你咋还没怀上？”八壹中文網
赵寡妇的脸上一会青一会红的，小声说：“在外面说着干啥，该来的总会来的。”
该来个屁，赵寡妇恨不得小孩永永远远的都别来，就让她这辈子就有虎子一个就行了。
“这个冬天一定要给老子怀上一个。”
周屠户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努力，把后面几天的计划都说了一遍，杀猪吃饭造娃娃。
赵寡妇想起了白色药片，看来还要再去一趟，多拿几个。
“老子说的你听见没有？”
周屠户松开赵寡妇的手，拿着杀猪刀大步往前走，看见后面女人低着头没有动静，大声问了一嘴。
赵寡妇茫然的抬起头。
周屠户又重复了一遍，“一定要给我怀上一个男娃。”
赵寡妇胡乱的点点头，周屠户心满意足的笑了。
周屠户两次来仓库，受到的对待完全不一样。
村民们都仿佛忘了之前那件事似的，高喊着：“都让开，周家屠户来了，都让开。”
人群哗然，全部有默契的分开一条道，让周屠户过去。
他看着这些人的脸庞，心里嗤笑一声，脸上却带着笑容对每一个人都是笑嘻嘻的。
“晚晚，离他远一点。”
人群里的林惠柔看过的人比苏橙吃过的饭都多，这种人最吓人了，明明脸上是笑着的，眼睛里都是冷漠。
肯定是一个不该相处的。
苏橙挑眉，没想到她娘看人这么准，她也不傻，大沟村的人这么对他。
苏橙不相信周屠户心里没有一点怨念。
“好，娘，我知道了。”
杀猪正式开始，周屠户拿着刀背在猪的后颈使劲敲了几下。
猪哀嚎几声，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似的，闭上了眼睛。
这些都是村里耗费了一年的时间和精力喂出来的肥猪，各个都是百八十斤。
周屠户让赵寡妇在一旁烧水，他在猪的身上摸索来摸索去，找了一个位置标上了记号。
“水。”他一伸手，赵寡妇就把滚烫的开水递到他手里。
一勺热水下去，猪哪怕被捆着，也烫醒了，猪蹄死命的挣扎，身子在桌子上移动。
原本破旧的桌子开始“嘎吱嘎吱”的响，年老的好像要散架一样。
周屠户杀猪的时候比谁都认真，面无表情冷喝一声：“摁住喽。”
随着三四个男人上手，热水源源不断的浇到猪的身上，惨叫声还是奄奄一息，猪皮红彤彤的，毛都没有了。
此刻周屠户要给它最后一击，唾沫星子吐在手里搓了两下，拿起旁边的大砍刀。
一刀入喉，刀停在猪的脖子里，猪算是彻底没有了气息。
猪血溅了周屠户一脸，他一个眼色，示意旁边一开始就吓傻的赵寡妇。
离的太近，她也不免被喷上了一些，看着男人的示意，她惊的身子都僵了。
颤着声音说：“要、要什么？”
“盆，盆拿来。”猪伤到了关键处，血流不止，刚开始都是朝上溅射的。
底下的人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场面，也已经习以为常了，苏橙怕她娘不适应，频频把目光投向她。
“晚晚，我真的没事。”
不就是杀猪，跟着自己男人的时候，即使是人血，她也见过，猪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人，是人心。
“给我干嘛，接着啊。”赵寡妇不上道，把周屠户急死了。
拿着盆子跟傻子似的站在原地，还递给自己，没看见自己手上都是血，还拿着刀：？
赵寡妇这才反应过来，心虚的弯腰把盆子放到地上，让桌子上的血流到盆里。
等血流尽以后，周屠户按照往常一样，把猪内脏掏出来扔到另外一个盆里，其他地方剁成块，摆放在桌上。
随着大队长站在台子上喊名，“和以前规矩一样，一年里工分最多的一家先挑。”
历年都是这样，也没有村民反对。
先选的都是家里娃娃多还没有分家的，把桌子上的好肉都挑走以后，才轮到分家后的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