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关键还在于周大嫂。
她微微颔首，低声说：“毕竟识一点字对以后也有好处。”
“好，我回去给你大嫂说说。”
回到家里以后，寂静的仿佛没有人烟似的，周母就看到周大妮坐在屋檐下撑着头发呆。
她慈爱的笑着，招手让她过来，“大妮，你跟奶说，你小婶说的，你要不要去？”
周大妮第一次敢抬起头直视她奶的眼睛，非常肯定的点头，面色都是坚毅，“奶，我想去。”
“行，给你娘说说吧，我在旁边帮你搭腔。”
周大妮鼓足勇气，推开她娘的房门，低着头小声嗫喏：“娘，娘我。”
她迟疑的抬起头，就看见她娘手里捧着一根烤焦的玉米，嘴边还有偷吃的碎渣。
周大嫂在床上窝着正舒服的时候，门被打开，寒风扑面而来，吹的她脸疼头疼的。
“快关上门。”她拽紧被子，连忙腾出一只手让周大妮关上门。
“啪”的一声，门严丝合缝的关上了，房间重新回到了温暖，还算有些人气。
周大嫂怀里的玉米棒子都已经凉了，她心疼的啃着凉的玉米，“呦，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我不是你娘，你小婶才是你娘呢。”
什么戳心窝子，周大嫂非要说什么，三言两语就把周大妮说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说你两句还敢跟我耍小性子，跑出去，你再跑一个我看看？”
周大嫂身子都没有动，上手剥着玉米粒就往嘴里塞。
大妮低头没说话，任由她娘教训，想起了小婶的话：“大妮，抬起头挺起胸。”
她试探性的往上瞅了一眼，她娘根本就没有看她，正专心致志的剥着玉米。
周大妮身子放松，逐渐抬起头，胸膛挺得直直的，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周大嫂的责备始终没有停，余光扫到她家的傻闺女，就看见她这般模样。
气的玉米粒都吃不下，正当她打算穿鞋揪她耳朵的时候，发现大妮仿佛变了一个人。
变得好看了。
以前唯唯诺诺，说两句话屁都不吭，跟她那个爹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现在抬头挺胸，脸上也都是无畏。
无畏？周大嫂被自己想的话给逗笑了，有什么无畏的，还不是自己家的闺女。
她穿上鞋，把剩下的玉米拿着，走到大妮面前，“手伸出来。”
周大妮以为要挨打了，心里为自己加油鼓劲：等会就说，等会就给娘说。
她心里也没底，冬天的事情更多，洗衣裳捡柴挖野草，娘不一定会让自己去。
周大妮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害怕的伸出手。
只见周大嫂把手里凉了的玉米塞到她手里，“快吃吧。”
语气僵硬，但是又不缺母爱。
好歹也是肚子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周大嫂也疼的慌，只是大妮以前说东她不往西的，这次突然给自己犟起来。
周大嫂也想治治她。
大妮瘪着嘴神色委屈的搂着她娘，略带哭腔的喊：“娘。”
周大嫂摸摸鼻子，拍着大妮的背，“叫娘也没有用了，这是你爹给我的，我也没有了。”八壹中文網
周大妮刚感动的心噗呲一下笑出声，“娘，我在小婶家吃过了，你吃吧。”
周大嫂也不客气，孩子不饿的话，玉米还给我继续吃。
“娘，我想识字，我要读书，我以后不想天天在地里当泥腿子。”周大妮鼓足勇气，把心里的话全部说给她娘听。
她娘啃完的玉米棒子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抬高声量：“泥腿子有什么不好的，干活做饭，你奶你娘不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吗？”
周大嫂不服气，哼哧哼哧的，她家闺女就去了老四媳妇家多长时间呐，这回来就不想做泥腿子了。
“大妮，娘给你说，你小婶跟咱们不能比，她、她亲戚是京都的，她爹也有本事。”
人比人气死人，种地有什么不好的，跟自己娘家相比，周大嫂觉得老周家简直就是天堂的日子。
周母也不打人，周父也不插手家里的琐事，自己男人又是一个闷葫芦，家里大部分还是她当家。
不像在娘家，弟弟就是个二流子，好吃懒做，她娘摔着的时候她回去过一阵子。
那日子叫一个生不如死，伺候爹娘还要做饭洗衣裳，一个人干仨人的活，回来以后衣裳都大了一码。
从那以后，就算跟自己男人生闷气，她也不会说回娘家了，娘家啥人她也知道，能不回就不回。
周大妮被她娘打击的站不住脚跟，小声解释着：“娘，以前小婶不就是因为识字才嫁给四叔的嘛？”
她这么说也没错，周大嫂嫁进来十几年了，小叔子娶媳妇她也掺和过，周家老两口也是因为识字才看上苏橙的。
周大嫂很容易就会被说服，想了半天才说：“去可以，家里的活也要干，不能说因为这就不干活了，老周家不伺候娇客。”
她心想：有你小婶一个娇客就够人受的了，自己闺女要是学成那样，以后嫁到别人家。
说不定她婆家会当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好，我啥都干。”周大妮一听乐极了，高兴的抱住她娘的腰身，嗷嗷乱叫。
出去以后她咧着嘴，也不怕冷的伸出手拽着她奶的衣角，压低声音也掩饰不住的惊喜，“奶，我娘同意了，以后我就能识字了。”
“行，在你小婶那也要听话，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有点眼色，在那边勤快点。”
“好，我知道了。”
周大妮拿着大扫帚就跑到院子里扫雪，她爹跟她爷出去了，院子里一会儿就落满了雪。
扫帚笨重，吹的周大妮的手刺骨的疼，她像一个痴汉一样闻着自己的手，还有隐隐约约的香味。
大冬天的寒冷也抵挡不住周大妮此刻心里的高兴，脸颊两边的高原红更加显眼了。
挨家挨户都升起了烟雾，都在为过年准备一场盛大的宴席。
没有很多肉，那就拿菜充当。
赵寡妇家里，周屠户喝的烂醉躺在床上说着胡话，“媳妇儿，我们再生几个，名字我都想好了。
虎子接下来是狗子、豹子、顺子、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