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远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一个女人抢吃的，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胖子那样的人才会在饭桌上狼吞虎咽，不料眼前这个女人就像四百年没吃饭一样，简直就是下筷如有神，把快准狠用到了这盘香喷喷的烤鱼上。
雾都的烤鱼确实是一绝，鱼皮被烤的泛黄，却一点也没焦，内里的鱼肉又白又嫩，筷子轻轻一挑便能夹起一大块飘着香气的鱼肉。
“姐，灵府不给你们开伙食吗？”路之远嘴上说着，手里的筷子却没停过。
孟婆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烤鱼剩的不多了，还是吃完再聊天吧。
在两人狂风骤雨般的筷子攻击下，这条烤鱼终于只剩下了一排鱼骨，路之远暗叫一声侥幸，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没跟孟婆客气，因为现在盆子里连蒜都没了。
“啊，勉强有个六分饱了。”孟婆摸了摸肚子，喝了口水，笑嘻嘻看着路之远。
路之远心想你不会还想吃一条吧，连忙转移话题：“孟姐，你还没告诉我呢，在灵府都吃些啥啊？”
孟婆惬意地靠在椅背上：“那吃的可多了，香、蜡一天三顿管饱，晚上饿了还可以吃点灵府的阴气加餐，肉也是有的，你知道有些人死于意外嘛，身上的肉掉一两块下来，那也可以……”
“别说了别说了！”路之远也算见多识广了，可孟婆这几句话差点没让他把刚吃的烤鱼给吐出来。
他强忍住呕吐的欲望，一脸同情地看着孟婆：“姐，以后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我再也不拦你了！唉，真可伶。”可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只见孟婆腾地从椅背上弹了起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兴奋地看着路之远，那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了。
“真的？你说的哦，可不能反悔！我想想，这家藤椒味的也挺好吃，要不再来一条？”
路之远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孟婆哈哈大笑，指着路之远说道：“我逗你玩的，看你那样！”
“嗐，多大点事儿，别说一只鱼，十只我也请得起。”路之远擦了擦汗，嘴硬说道。
孟婆喝了口水：“不过之前那些倒不是骗你的，我们在灵府真没什么吃的，天天就是烟，香，蜡，早就吃腻了。”
“那你说的那些……肉，也是真的？”路之远问道。
孟婆答道：“是真的，只不过我不吃，恶心还难吃，也就牛头马面他们会吃了。”
路之远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们在灵府的生活其实很枯燥了？”
孟婆点点头没有说话，找到一小块蒜送进了嘴里。
“这样啊，那徐志楠志梅他们就有犯案动机了。”路之远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了什么。
“哦？”孟婆似乎有了兴趣，“说来听听？”
路之远回忆道：“首先，那个春魈随随便便就给了棒哥二十万，说明他们手里特别有钱，但根据你的说法，灵府工作人员是不能使用人界货币的，这是第一个疑点，”
“其次，徐志楠是在一家五星酒店招待我的，摆了整整五桌啊，这费用怎么也不会低吧？而且看他那样，肯定经常在那家酒店吃饭，绝对没有少花钱。”
孟婆饶有兴致地看着路之远：“继续啊，这些都是已经知道的线索，但和你刚才说的动机有什么联系呢？”
路之远答道：“灵府的生活枯燥，无趣，而人界却多姿多彩，你来的这两天不就又吃又玩的吗？”
孟婆纠正道：“还没玩呢。”
路之远白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徐志楠、志梅一伙人，很可能就是受不了人界诱惑，所以收受了纹身男等人的钱财，然后利用自己灵将、阴兵的身份，在为纹身男后面的人办事！”
孟婆笑了笑，朝着服务员举手示意：“再来一份藤椒鱼。”
“喂，我跟你说正事儿呢！”路之远实在搞不懂这家伙想干嘛，“你刚才不是说吃饱了吗？”
孟婆眨巴着眼：“六分饱，再吃一点也是能撑下去的。再说这条鱼是奖励你的，你小子脑子挺好使，我算明白常武白为什么要用你了，就是别太冲动，要学会沉住气。”
路之远哭笑不得，孟婆又用他的钱奖励他了。
“姐，那你说我分析的对吗？”
孟婆指了指盘子里的鱼骨：“这鱼是谁吃的？”
路之远不解：“我们俩吃的啊？”
孟婆摆摆手：“谁说的，我没吃过啊，你有证据吗？”
路之远笑了：“有啊，我俩就坐在这，我看着你吃的，这还能假？我算人证，这盘子便算物证吧？”
孟婆弹了路之远一个脑瓜崩：“对嘛，证明我吃了鱼都要一条完整的证据链，那你查案，是不是要把人证物证都给准备好？”
路之远有些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徐志楠这案子，还需要找到棒哥这个人证，以及与纹身男他们交易的物证？”
“孺子可教！”说完这四个字，孟婆连忙低头开始了第二轮鏖战。
这一次路之远没有跟她抢，他在想孟婆刚说的那些话，这吃货看起来呆呆憨憨的，但总觉得她有意无意在教自己一些东西。
“怎么啦，你不吃？我一个人可没办法再吃一条啊！”孟婆笑了笑。
路之远随即提起了筷子，小声说了句：“谢谢你，孟姐。”
孟婆顿时嘚瑟起来：“什么，没听见？大声点！”
“大声个屁！”路之远立刻和她抢了起来，对付孟婆就得放弃幻想，准备斗争，“走心”这这种东西对这家伙不管用。
路之远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不管是在师父还是胖子面前，他都没有这么轻松过，此刻的他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和戒备，第一次在另一个人面前如此放松，坦诚。
“多说一句啊，你查纹身男的时候别太激进了，记住要先保护自己，其次才是查案。另外我们最主要的任务还是查徐志楠，所以你那边的动静不要太大，灵府一般不会干涉人类的事情，有些事情闹大了，灵府也管不了。明白吗？”
路之远点点头，趁着孟婆说话的间隙连吃了好几口，人管人，灵管灵，他早就知道灵府做事的风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