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深处有间小屋,门外贴着几张奇怪的符文,屋内的一根蜡烛,便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昏暗的屋内坐着两个男人,身穿道袍的长者轻声说道:“路风贤侄,你想好了吗?这借阴还阳之法,无非是让孩子多活几年罢了,治标不治本,以后指不定还会……还会出事,到时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你一条命?”
这道士声音虽然苍老,但容貌看起来却甚为年轻,加上一头黑发,让人难以猜出他的真实年纪。
中年男人没有丝毫犹豫,他坚定地点点头:“我不能看着孩子死在我的面前而什么都不做,云道长,请动手吧。”
道士轻轻叹了口气:“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两人走进内室,屋内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符文,无数穿着铜钱的红线汇聚在房间中央——这里摆放着一张小床,床上正睡着一个不足周岁的婴儿。
这婴儿眉清目秀,小脸红扑扑的好不可爱,但仔细一看,便可以发现他右眼隐着一丝黑气。
“孩子,你爸爸用自己的命帮你挡了此劫,往后可不会再有人用命来救你了,能否平安长大,只能看你自己造化了。”云道长一边说着,一边拨弄红线,三两下便摆出了个太极的图案。
路风轻轻抱起孩子,忍不住吻了一下他的小脸,随后将他放在阳极,自己则坐到了阴极。
小孩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突然醒来看着父亲——这是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只是右眼瞳孔却是赤红色的。
云道人见了不住叹息:“通灵体加上阴阳眼,难怪会被邪祟盯上,可惜老道力有不逮,只能尽力而为,日后传你些本领,但愿你能自保吧。”
路风一脸感动跪在地上:“道长为我父子倾囊相助,这份恩情,我只能来世再报了。”
“起来吧,你路家与我云游子本就有些渊源,何况这孩子天资聪颖,就此夭折未免有些可惜。我生平只有一个逆徒,晚年重新收个弟子,也算了却一桩心事。”道人说着祭出一把桃木剑,轻轻划破婴儿的指尖,取了一珠鲜红的血液。
路风心领神会,朝着云游子磕了三个头,随即咬破指尖,滴往身下。
云游子不再多说,立时做起法来,屋内狂风大作,一股黑烟从婴儿右眼窜出,厉啸着横冲直撞,似乎想要挣脱这座牢笼。
“人来隔重纸,灵来隔重山,千邪不出,万祟不开,急急如律令,邪祟速退去!”云道人一声令下,四周符文突然燃了起来,红线上的铜钱也在慢慢振动,传出叮铃之声。
说来也怪,这铜钱的声响并不大,但在呼啸声中却清晰可闻,符文之火似乎也能压制黑煞之气,慢慢将其逼往路风这一侧。
路风脸露惧色,他只是个普通人,几时见过这等场景,差点就想拔腿而逃,但如果自己此时逃跑,死的就是孩子,于是索性闭上眼睛,用尽力气喊出最后的遗言:“小远,爸爸爱你!”
他刚一张口,那股黑煞之气就钻进了他的口中,路风只觉一股寒意占据了自己身体,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地四处乱抓,嘴里只能发出荷荷怪声。
云游子见路风双眼漆黑,肤色也变得暗沉,知道他已被邪祟入身,连忙催动火符和红线慢慢往路风身边聚拢。
“放……开……我……”路风的喉咙里传出奇怪的声音,他不断挣扎,想要挣脱束缚,但每次一碰到火符和红线便又缩了回去。
云游子满头大汗,全力催动红线缠上了路风身子,路风不断怒吼,等到火符也贴了上来,终于发出一声凌厉的惨叫,蜷缩在地上不断翻滚。
他不敢大意,嘴里继续念咒,直到火符熄灭,路风才没有了动静,整个身子也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烬,云游子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那婴儿好像明白了什么,大哭着往灰烬处爬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爸爸。
“孩子,你爸爸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你可要努力活下去啊。”云游子勉强站起,一头黑发已经全白,脸上也平添了一道道沟壑般的皱纹,他没有多做逗留,抱着婴儿就此下山去了,全然没注意还有一缕黑气跟在他们身后。
※※※※※
“学长,继续说下去啊,后来怎样了?”
“对呀,这孩子长大了吗?”
几名新生围着一个胖子问个不停,那胖子右眼是红色的,他捧出一叠符文:“故事到这里呢,就需要讲讲我们的王牌产品了——平安符,这是我亲手画的,五十一张,你看我都长这么大个儿了,大家就知道这东西好用了吧?!”
“嗐,原来是想骗钱啊,学长,你那是戴的美瞳吧,一把年纪还玩这种cos的游戏?”
“这种老掉牙的故事还想骗钱,放小说里都是十几年前的题材了吧?”
“就是,都市修仙或者带系统的,可不比你这故事带劲?没意思。”
“去篮球社看看吧,听说那里都是帅气的小哥哥。”
“吉他社也不错,好多漂亮小姐姐呢。”
“就这还想招新呢,怪不得整个社团只有一个人,走吧走吧。”
……
今天是天海大学社团招新日,一个胖子正费劲讲着故事,他身后立了个“灵异怪谈社”的牌子,牌子旁边则有人趴着呼呼大睡。
得亏现在大学越来越开放,否则光凭这名字,社团就得给毙了。
胖子见人群纷纷散去,不免有些着急:“诶诶别走啊,咱们社团可不止我一个人,这还有位副社长呢,他才是真正的……”
然而人群已经散开,胖子无奈撇了撇嘴,摘下美瞳,没好气地推了推睡觉那人:“远子?路之远!你还睡呢?这摊子我是摆不下去了,你行你来。”
路之远抬起头来,他鼻子上架着一副墨镜,虽然让人看不清眉目,但也能猜到这是个俊秀的小伙子。
墨镜上映出胖子那张沮丧的大脸,路之远笑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愿者上钩,你慌什么啊。”
“我都不稀罕说你,”胖子压低声音,“骗点……不是,挣点钱不好吗?咱们每个月一千五的房租,不靠我帮你卖符文,哪儿来的钱去交租?”
“好好好,胖哥消消气,我来就是了嘛,”路之远起身懒洋洋地叫喊了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一张五十,趋利避祸!”
然而大学生们可不是那些街坊老头老太,谁会信这一套啊,大家嗤笑看着两人,就像在看江湖骗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