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贞:“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是没有恋爱过,可我从书里面见过古今中外书中那么多才子佳人恋爱过,还有周围这么多凡夫俗子也在恋着爱着,你就算闭着眼睛不看,也还有耳朵听得见,就算再捂上耳朵不听,还有他们气味呢。”
王惠贞惊讶地问:“还有气味?”
林芳贞:“你还问我?你原来跟那个康——还有刚才你那话,那你就是承认刚才你那话牵涉的是你跟他的男女之情了?”
“哎呀!”
王惠贞知道被她套住了,拧了林芳贞胳膊上一把,拧在别人身上,她却很疼似地叫出声来。 “别闹别闹,有人看着我们呢。”
林芳贞别开王惠贞的手说,同时象左前方噜噜嘴。 王惠贞一看,前方百米开外,张道松的妻子焦连枝正扭头看着她们俩。 她和林芳贞两人在公众场合,从没有象今天这样嬉戏打闹过,今天这算是第一次,还就被人看到了眼里,而且看她们的人不是别人,是她们正在议论的这个人的妻子。 王惠贞有种不好的预感象杂草一样从心底往上长,她担心焦连枝看见了她和林芳贞找张道松的事,又会胡搅蛮缠;她担心张道松没有办法保住米面寺;她还担心这件事情把张道松拖进一个坑里,不但保不住寺,还会连累他。 想到这些,她真有些后悔把张道松拖进了这深水里来,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已无法收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又相信张道松有办法有能力保住这寺。 王惠贞担心着米面寺,白天干活时常常分心,晚上睡觉时梦见寺里的佛像被推倒了,那高大的佛像倒下来刚好压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用尽浑身的力量推开佛像时,佛像突然变成了一堆碎片…… 如果知道担心的事什么时候发生,这种担心还能忍受,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知道所担心的事要发生,但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发生,这真是折磨人。 从得到消息后,十多天过去了,虽然她每天晚饭后都要去米面寺看一次,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当然盼望着这寺永远没事,可那坏消息既然传出来了,就不能不让人担心。 也许“战斗队员”们不来这里了?也许他们还有更大的老东西要去破,这小小的的米面寺入不了他们的法眼?也许他们要破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顾不过来,等破了其他地方的再来破这个? 王惠贞胡乱地猜着,她的心始终高高地悬吊着,张道松那里也没有一点儿消息,他没有告诉她或林芳贞他是不是愿意保这寺,上工时倒是遇到过他几次,可他看都没正眼看她,匆匆而过,象是在刻意躲避她和林芳贞。 这天晚饭后,王惠贞和林芳贞再次走向米面寺,虽然她们不知这寺能不能保住,不知能保多久,可多留一天是一天,多看一眼算一眼。 到了寺前一看,有两个民兵挎着枪正在门口站岗,寺门紧闭。 王惠贞心里一紧,问民兵:“你们这是——为什么关着寺门?”
民兵:“这是军事秘密,不能告诉你,你们回去吧,别呆在这儿。”
林芳贞拽拽王惠贞的衣袖小声说:“走吧,回去了。”
王惠贞跟着林芳贞往回走了一段路,悄声问:“你说这张道松在搞什么名堂,他究竟保不保这寺?”
林芳贞:“这你还看不出来吗,肯定要保,而且已经在保了,人家刚才不是说了吗?这是秘密,我们等着吧。”
等待真是一种煎熬,王惠贞也不好一天几次地去看,于是她悄悄告诉两个常在村口放鸭子的小孩,让他们看到有身穿整齐得象军装似的一群人来村里就来给她报信。 三天后,王惠贞和林芳贞跟着大家正在田里干活时,她们看见一个民兵急急地去找张道松,张道松带着几个人急匆匆地跑开了。 王惠贞心里一紧,意识到那件担心的事情来了。 果然十多分钟后,放鸭子的两个孩子跑来报告王惠贞:“王——王大孃,他们来了,那些人来了,好多啊。”
旁边有人问:“什么人来了,来干什么?”
王惠贞犹豫了一下,说:“有些战斗队员来了,他们可能是来砸米面寺的。”
“什么——砸米面寺?那可是我们的救命寺啊,怎么能能让人砸了呢?”
旁人大呼起来。 很快,有人要砸米面寺的消息便象风一般传到了田里干活的每个人的耳朵里,人群一下砸开了锅。 几个老人嚷起来:“砸其他寺庙不关我们的事,可这米面寺的佛是最灵的,是我们全大队人的救命寺,还不光救我们一大队的人,还有其他大队的人呢,要不是那大肚弥勒肚里的粮食,不知要多饿死多少人呢,大家同意他们砸吗?”
“不同意!”
人们群情激愤地喊道。一群经常在一起练武的小伙子喊道:“走,要是连这救命寺都保不住,我们还练个什么武?”
于是,田野里所有劳动的几百号人,都把锄头扛到肩头,说着骂着相互鼓励着,象一团躁动的云,贴着地面朝曾经救过他们性命的米面寺走去。 王惠贞和林芳贞也扗着锄头走在人群里,她们俩都感受到了人民的力量,好象腿上的劲也大了许多,林芳贞对王惠贞竖起大拇指:“亏你想得到让那孩子来报信。”
王惠贞:“我怕只是民兵力量不够,不是说发动群众吗?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你看这阵势,阿弥陀佛!米面寺有救了。”
几十个“战斗队员”和几百号农民几乎是前后脚赶到米面寺的。 战斗队员里一个手持马鞭的大个子站到寺门前的台阶上,看样子这人是头儿,他看看他的几十号手下和这群手下后面的几百号群众,他大声说:“乡亲们,我是马队长,我们是来移风易俗的,你们来做什么?是来支援的还是来阻碍的?”
手握锄头的群众一片沉寂,没人说话,都目光冷峻地默默地看着“战斗队员“们。 这马队长又问:“看来你们不是来支援的,你们是来干扰我们的,你们的大队书记是谁,请站出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