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仁奎踏着夜色回河西自己的家,回头看看身后东的房子,再看看不远处西河的那房屋,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他心里感叹道。 想当年自己败光祖产,靠坑蒙拐骗混日子,成了人人唾弃的败家子典型,自己也感觉走到哪里都低人一等,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自己成了这几百户人家一大村的农会主席。 虽说是副的,职责也只是配合村支部作好土改、增产节约支援抗美援朝等事情,可大小也是千人之上的村干部,不光可以管原来的自己家所在的西河,还能管王惠贞家所在的东河,现在王惠贞虽然不是地主,是什么开明士绅,可她毕竟不再是原来那样高傲的孔雀了。 还有他那兄弟王云忠,两口子都是地主,也不敢在他这农会副主席面前说硬话了,以后要想收拾这王惠贞,机会还是有的。这次和马兰一起收拾林芳贞只是个开始,以后他的绊脚会悄悄伸向王惠贞,绊倒她!压倒她! 自顾自在心里自我陶醉着,他心头便轻松愉悦起来,不由得吹起口哨哼起小曲,感觉自己成了一只欢快的麻雀,正飞在这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上空,他真希望自己能变成这样一只麻雀,想到哪家去啄几口,就哪哪家去啄几口。 胡仁奎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到家里,罗芹贞刚把才满月不久的女儿哄睡着,正坐在小凳上在盆子里洗尿片,胡仁奎坐到她对面看着她,问:“你儿子呢?”
罗芹贞:“睡了。”
胡仁奎一听这小子睡了,心下放松下来。 这个朱玉生的儿子朱回坪已经快十二岁了,胡仁奎发现过几次这小子偷偷拿眼恨自己,这让他总觉得落了根剌在喉咙里,吐不出,吞不下。得收拾收拾这臭小子,不然以后这就是个养在家里的刺猬。 他知道这小子虽然表面上叫他爹,可暗地里还不知怎么恨他呢,要让他至少得怕他这个当爹的,即使不是亲爹那也是爹。本来在把罗芹贞娶进屋不久他就想收拾这小子了,不是说要怎么虐待他,而是要让这怕他。 可不久罗芹贞怀孕了,他怕影响她伤到他自己的孩子就暂时没对这继子怎么样,可现在自己的女儿已经满月了,得想办法制制这小子才行。 胡仁奎坐在罗芹贞对面盘算着,听说朱回坪已经睡了,他便把目光从俯身洗衣的罗芹贞衣领处往里伸。 自从罗芹贞怀孕这大半年来可把他憋坏了,现在可不象原来旧社会,外面没有妓可招,更不敢去招惹别人家的女人,这让他在心里暗自诅咒了这新社会好几回。现在女儿满月了,他还得让她给自己生儿子,自己已是单传,可不能让香火从这儿断了。 胡仁奎绕到罗芹贞背后蹲下,上下齐手向她袭去,罗芹贞打他手道:“女儿才睡着,别把她吵醒了。”
胡仁奎笑道:“女儿睡着了,我们得赶快去做个儿子,走走走,他把她拉到睡房。”
完事后,罗芹贞问他:“你今天干什么去了,天这么黑了才回来。”
胡仁奎满意地躺着,看着最蚊帐顶说:“干什么去了?干你那姐姐林芳贞去了。”
罗芹贞捶他胸口一拳:“你真是狗变的,吐不出人话,人家是斋姑娘,你这样乱说也不怕菩萨让你嘴上生疮。”
“斋姑娘又怎么啦?你原来不也是斋姑娘吗,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在我身下!今天真是收拾她去了。”
胡仁奎于是把如何跟马兰商量搞了白天那场闹剧把林芳贞赶出学校又没收了她的收音机的事跟罗芹贞讲了一遍。 “唉——!”
罗芹贞长叹一声说,“你以后还是少作点孽吧,菩萨在天上看着呢。”
胡仁奎:“好好好,我以后就专门行善积德听菩萨话好了吧。”
他在心里暗想,下一个该是王惠贞了,该怎么对付这位活菩萨呢? …… 学生娃放暑假,也是水稻灌浆,玉米丰籽的时节,农人们只须在树下乘着凉聊着天,等着稻穗上一粒粒谷子象孕妇的肚子一样充实起来、鼓胀起来、一天比一天地变黄变灿烂起来。 村民们清闲自在的时候,村支书孙宝贵却在为一件事烦恼,那就是小学校的老师问题,自从决定让林芳贞回家改造后,这问题就缠绕着他,只靠许志亮一个人显然是不可能教下那么多娃娃的,必须还要一个老师。 他首先向乡里汇报要求派个老师来,可当时乡长就告诉他,要公办老师,梦都别做,一个都派不出,要他自己想办法找个民办老师。 可民办老师哪儿去找呢?在农村当着农民还能教下书的人在简直凤毛麟角,就算能在外村找到,人家也会嫌路远不愿来,而在本村人中,他考虑了几天,一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这天开会时,议完其他事情后,孙宝贵把找民办老师这事说出来让大家议议,除了林芳贞,大伙一时还真想不到合适的人来。 大家正闷头寻思时,胡仁奎开口了:“我倒是想到一个人,不知合适不合适。”
众人都看着他,孙宝贵说:“谁?你说来听听。”
“王——惠——贞!”
胡仁奎一字一顿地说,边说边看众人的反应,果不出他所料,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尤其是张道松,象看个怪物似地看着他。 马兰说:“胡仁奎,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不是你的仇人吗?你怎么会提她?再说了,她能行吗?她能识多少字?能写会说吗?她还是地主呢。”
“不是地主,是开明士绅!”
孙宝贵纠正道。 胡仁奎笑了笑:“首先我要说的是,我和王惠贞有仇的事那是万恶的旧社会造成的,现在是新社会了,这不是为了公家的事吗,为了公家的事,就算私人有什么恩怨,也得靠边站是不是?”
“再说她行不行,我听我婆娘说过,王惠贞小时就念过几年小学,后来当斋姑娘学佛经,他认识了很多字,那么深奥的佛经,他都能认下来背下来还能说出个一二三,小学生那几本些书怎么可能难倒她。”
“还有,我婆娘说王惠贞还会画画,画得好得很,这个我完全相信,她原来修公路时跟一个姓康学的画画。至于成份嘛,支书不是说了吗?她不是地主,是开明士绅,政策上不是说要发挥开明士绅的专长和作用吗?让她教书这不正合适吗?”
胡仁奎这么一说,还真没人能说出反对意见来,看见张道松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胡仁奎只轻轻一笑。 孙宝贵思虑片刻说:“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