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石大孃的几句关心话,让她一下回到了儿时,一下把自己从弟妹们的大姐变成了娘的女儿,女儿在外受人欺负侮辱,回到家里母亲面前时再也忍不住要哭的。 王惠贞爬在床上,哭得后背起伏着,石大孃仍然什么也不说,只用温暖的手掌轻轻地从肩往下捋着,仿佛要把她满腔的委屈和怨恨捋顺,或者从她的心中捋出来,把那些各种各样的伤怨从心里赶走。 王惠贞满腔的怨恨与委屈终于慢慢地在哭声中倾泻而去,她由啕号大哭变成抽泣再终于停止哭泣,这时,石大孃才问:“孩子,好些了吗?”
王惠贞这才把今天在街上的事告诉石大孃,石大孃只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阿弥陀佛!恶狗咬人不会只咬一口,你要当心它再来一口。”
第二天、第三天,一切如常。 第四天,王惠贞正在里屋算账时,伙计来告诉她外面有人找,她出去一看,不由得一怔,来人竟然是去年想来向她提亲的县长夫人的侄子陆铮,这让她非常意外,同时又有些不知所措,他可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先生你——你有什么事吗?”
王惠贞试探着问。 陆铮淡淡地一笑:“没有事就不能来你店里吗?你这儿可是商店,来的人多不好吗?我上次说过我还会来的,这不,来了,有点儿小小事。”
王惠贞也淡淡地问:“什么事?”
陆铮平静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人告你通匪。”
“通匪?谁告的?”
王惠贞大惊。 陆铮正色道:“昨天有个叫胡仁奎的,到警察局去告你通匪,他说你亲妹妹和妹夫都是土匪,说你在跟他们勾结来往。 警察局长听他告的是你,就去问我姑父怎么办,我姑父让局长先把那人留在警察局,这不,让我来你这儿来找你了解了解是怎么一回事。”
王惠贞知道这是被胡仁奎这疯狗咬住不放了,她看着陆铮,问:“你看我象不象土匪?”
陆铮故意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笑了:“世上没有你这么仁慈漂亮的土匪。”
王惠贞看这陆铮不算坏人,再说,胡仁奎既然都去告了,不论是非如何,官府总要调查,林县长既然先压住胡仁奎让陆铮先了解情况,看来是留了余地的,自己迟早要说说出实情。 王惠贞给陆铮泡了杯茶,说:“我要说了,你能相信我吗?”
陆铮掏出笔记本和笔,看着她,严肃地说:“我自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不过还要看警察和县长相信不相信,你说吧,这是公事,我得简单作个记录。”
于是,王惠贞就把自己和胡仁奎结怨的过程、这个人的为人、以及胡仁奎给孙三猫当军师把自己掳上山之后又被林中飞救出的事说了一遍。 陆铮听着,记着,听完她的讲述,他气愤地一拳砸在桌上:“这个混账,原来是他恶人先告状。他也不是笨人,他应该知道这状他告不下来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惠贞想了想说:“他就是要故意为难我,恶心我,成心跟我作对,再有,他可能想用这个来敲诈我。”
“哼,他做梦!”
陆铮说,“对付这种人,我有办法,你别怕,他一样都别想得逞,我走了。”
陆铮收起记录本和笔,转身出门时,突然又回过头来说:“我还会来的哦。”
这陆铮回去,马上把王惠贞说的情况跟林县长和警察局长汇报了,局长亲自把胡仁奎弄来审问。 一问两吓,胡仁奎就说了实话,跟王惠贞说的相差无几,局长大怒:“好一个大胆的泼皮无赖,你这是诬告你知道吗?”
“知道,我就是诬告,诬告又怎么样?要把我关起来吗?”
胡仁奎竟然涎着脸反问局长。 关起来正好就达到他的目的,一想起这两年的日子她就对王惠贞充满怒气,窝着一肚子火。 他本来在陆掌柜那里当经理当得好好的,哪知道康宏竟然派人把他当年设计接近陆掌柜的事翻了个底朝天。 当初,杨四想拿着知道真相这把柄讹他钱,把他当成摇钱树,后来杨四出事故被石头砸死,他想这是菩萨帮他灭了口,这事就只有天知地知和自己知道了,哪知道杨四出事时没有当场死去,在临死前,把这秘密告诉了另外一个朋友。 康宏派出的人就是找到杨四的这个朋友而调查出真相的。 他被陆掌柜打一顿赶走后,心一横,干脆上山落草为寇,一来想找碗饭吃,二来想寻机报复王惠贞和康宏,终于被他逮着机会捉住了两人,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孙三猫反被林中飞灭了。 菩萨保佑,他在孙三猫那里侥幸从林中飞手中逃脱后,怕林中飞不放过他,他躲得远远的,只能改名换姓在一些偏僻的地方躲着。 好吃懒做惯了的他不想干正事,只想找个轻松又挣钱的活,就象原来跟陆掌柜当经理一样,可他再也遇不到象陆掌柜那样容易上他当的人,苦力活他不愿意干,他到大烟馆里当伙计,却又引发烟瘾偷烟被赶了出来。 躲了大半年发现并没有人追捕他,他这才回到老家来,可老家的田地早已被他全部卖完,只剩一间长年没人住要垮的破房子没人要还瘫他祖宗留下的屋基地上,他原来的狐朋狗友也早就瞧不起他不让他跟着混。 他一个人坑蒙拐骗也不能天天骗到吃喝,弄不好还挨打。无奈之下他只能当起了乞丐,可当乞丐他也嫌累,想去想来只有坐牢好。 当年拐卖刘叶贞的儿子时他坐过牢,坐牢他有经验,坐牢不用干活还有人送吃的来,虽然也吃不饱吃不好,可总比没有强,还不费力气。 “你小子想混牢饭吃?”
胡仁奎的小心思没有逃过局长的眼睛,“你以为牢饭也是谁想吃就来吃的?给我打出去!”
局长一声吼,手下两警察抡起枪垞就朝胡仁奎砸过来,他吓得爬起来就跑。 胡仁奎从警察局里跑出来后,直接来到王惠贞的店门口,对王惠贞说:“女菩萨,你要么打死我,要么把我送回警察局牢房里,要么给我钱让我有吃有住,否则我就天天躺在你这门口,说你是假斋姑娘,说你通匪,把你的生意全搅黄了!”
“你——”王惠贞恨得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