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王惠贞又一次失眠了,自从在县城开这店以来,她一门心思用在豆腐作坊和这店子上,白天劳累了,晚上睡得很香。 可今天,她无法入眠,云诚弄的这一出,给她震动太大,同时也为弟弟如此出息如此风光感动无比的激动,这不正是当年自己发誓当斋姑娘所希望看到的吗? 她知道耗子屎事件很快就会结束,她的清白的名誉很快会恢复,心中又对以后这生意的发展生出无限的希望来。 直到后半夜,王惠贞才勉强入睡。 第二天中午,云诚来到了店里,他带来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王惠贞看着这箱子,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云诚沉默了一会儿,才对王惠贞说:“大姐,这箱子和里面的东西是康宏的遗物,我给你带来了。”
王惠贞一听,脸瞬间白了,感觉好象有一颗炸弹在身边爆炸,她后退几步,努力地站定,不让自己倒下,云诚赶紧扶住了她。 她双唇哆嗦道:“里面是——是些什么?”
云诚:“有几本日记本,一些素描画,几本书,两件衣服,还有一些杂物,都在里面了,这是钥匙,要不要我打开给你看看。”
“别!别打开,别打开!”
王惠贞不敢看这箱子,转身扑到墙边,埋着头,额头顶着墙轻轻地撞着墙,她要用额头上的痛苦来减轻心中的痛苦 云诚忙过来,把手垫在她额头前,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心疼地说:“大姐,别这样,别这样,都过去了,过去了。”
云诚扶大姐坐下,默默地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才掏出一把钥匙交给她说:“大姐,我知道睹物思人,可这也是一种纪念,这是这箱子的钥匙,开不开,什么时候开,你只需听从自己的心便好。”
王惠贞看着这钥匙,犹豫了好一阵,才接过来。 云诚:“大姐,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可我很快就要上战场了,我还是想当你面说,如果我说的不对,请大姐谅解。”
“我们是亲姐弟,没什么该说不该说,谅解不谅解的,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王惠贞说。 云诚:“大姐,你还不到三十,我建议你再找个合适的人——” “云诚!”
王惠贞突然打断他的话,站起身后退几步,直直地盯着云诚说:“你说得好象大姐是个寡妇似的,你大姐根本就没有结婚,没有!大姐还是个姑娘,是个斋姑娘!”
“大姐这一辈子有你们几个弟妹就够了,够了!倒是你,别只顾着打仗,你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大姐老了还有你们,还有你们的儿女可依靠,我相信侄儿侄女们不会不管他们的大孃的。”
“大姐!”
云诚眼里饱含泪水,他双手抚住王惠贞的肩,看着她说:“大姐,我没有丝毫强迫你的意思,我只想让你过得幸福。无论你做什么选择,只要你过得幸福,兄弟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我已经跟林县长打过招呼,你和家里要是遇到什么麻烦,直接去找他。我还要告诉你,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是个护士。小日本快完了,赶走了鬼子我就结婚,我有任务在身,马上就出发,大姐,你保重!”
云诚走到门口,和身后的两个卫兵转身向着店里的王惠贞,同时向她立正敬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王惠贞站到门口,看着云诚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中,“长大了!出息了!长大了!出息了!”
她眼里盈满泪水。 这天下午,林县长和警察局长亲自来到王惠贞店里,王惠贞忙招呼二人坐,林县长坐下了,对警察局长说:“你给我在门口立正站好了!你就是个卫兵。”
警察局长向王惠贞敬个礼,当真立到了门口。 林县长说:“王掌柜,我们已经抓到了那三个人,他们已经招供,那耗子屎确实是他们用江湖手法故意放进去讹诈你的,三人此刻正关在牢里。我们还审出这三人的幕后主使是邓记豆花的邓掌柜,邓掌柜也关起来了,现在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看怎样惩罚他们?”
王惠贞想了想,不卑不亢地说:“麻烦县长麻烦局长了,为我这点儿小事还亲自跑来,辛苦你们了。请县长局长为我作主,那三人当众毁坏我的名声,我要求他们也当众认错,还要当众说清楚那耗子屎是怎么放进去的。”
“之后怎么惩罚他们,我也不懂,请县长按国法该怎样惩罚就怎样惩罚。至于那个邓掌柜,麻烦请县长亲口转告他,人在做,佛在看,我王惠贞是念佛之人,我不跟他记仇,只要他以后堂堂正正做人,规规矩矩做生意,我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听了王惠贞这番话,林县长肃然起敬,他起身,竖起大拇指说:“难怪王团长那么尊敬你,就凭你的觉悟和心胸,还有你不卑不亢的气度和这番话,就算你不是王团长的亲姐,也值得林某人真心地敬佩,你放心,给邓掌柜的话我一定带到,明天一早就让那三人来当街当众给你认错恢复名誉。”
第二天早上,街上的行人开始多起来时,王惠贞就听见从街上那头传来敲锣的声音,有人高声喊道:“大家快来看啊,看这些刁徒是怎样讹诈人的,大家快来看啊,看……” 王惠贞站到街上一看,只见县长和警察局长带着两队背枪的警察押着三个人过来,前面一警察正敲锣开道,很多人都跟着看热闹,很快就把街道堵断。 到了“王记豆斋”门口停住,王惠贞一看,这三个人正是那天的“蓝衣”和他的两个同伙。 林县长大声问:“王掌柜,半个多月前来你店里讹诈说你的豆腐干里有耗子屎的人是这三个人吗?”
王惠贞回答:“是的,就是他们三个。”
警察局长指着三人中原来那个“蓝衣”大声说:“刘水娃,你站到这板凳上来,给大家说清楚你那天是怎样讹诈人的。”
那刘水娃看了眼王惠贞,胆怯地站到板凳上,对着堵断了街的看热闹的人说:“我们先在这里买了两袋盛香豆腐干,拿回去后,放了几颗耗子屎在里面,来这里讹诈王掌柜,王掌柜说她的豆腐干是干净的没有耗子屎,他从店里拿了一些豆腐干,我又使了手段冤枉她。王——王掌柜,请再给我一袋豆腐干和一张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