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絮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眸，毫无生气，如同一具死尸。
桌上的嫁衣漂亮极了，是鲜血一样的红色。
那日，沈飞絮和容离一起躺在曼珠沙华的花地里。
彼时她身上的嫁衣，也是这般血红。
比曼珠沙华还要红。
慕渊见她迟迟不回答，并未恼怒，只是揽着她走过去。
“阿絮，你瞧，这件嫁衣，我料你该喜欢。”
“虽然是赶制出来的，但费了不少心思。”
“我知道你喜欢曼珠沙华，特地让人在嫁衣的裙摆上绣满了曼珠沙华。”
“你看看，漂不漂亮？”
慕渊说着，将嫁衣在桌上摊开，把裙摆上的绣花展示给她看。
宫里的绣娘技艺精湛，这件嫁衣几乎挑不出缺点。
如果她要穿着这件嫁衣嫁给容离，她定然开心。
可是，她要嫁的人是慕渊！
沈飞絮想到这里，终于抬起眼眸，看了慕渊一眼。
忽然，她发了疯一般凑上前，红着眼睛拿起那件嫁衣，就要当场撕碎！
“阿絮！”慕渊大吼一声，一手将她的手腕扼住，阻止了她的疯狂行径。
“你疯了吗？你要做什么！”
“我疯了？”沈飞絮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喑哑而可怖，“究竟是谁疯了？”
“你把我变得不人不鬼，还不许我疯一回吗？”
“阿絮，你现在这样很好，真的。”慕渊安抚着她，望着她的俏脸，拉着她走到一面铜镜前。
“你看，镜子里的你容貌无双。”
“这样的你，怎么会不人不鬼呢？”
“这不是我的脸！”沈飞絮嘶声尖叫，状似疯癫。
“你把我的脸，我的声音，还有阿娘……还给我，都还给我！”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一次，慕渊触及了她的底线！
“阿絮，你再忍一忍，如果你不喜欢这样，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慕渊轻拍她的后背，动作温柔至极。
他陪着她留在人间，是因为他知道她是凡人，她喜欢人间的生活。而且，他是魔君，可以在人间生活。但她是凡人，要想在魔界生存，会麻烦许多。
他没有把她带去魔界，而是陪她游戏人间，全都是为了她。
可是，留在人间，他就必须用凡人的身份，而她也不能恢复真实容貌。
毕竟容离也在人间，他不可能让容离发现她！
如果沈飞絮真的这么讨厌这张脸，大不了他把她带回魔界。
等回了魔界，他们自在逍遥，她想怎样都可以，恢复本貌自然不在话下。
不曾想，慕渊的话并未平息沈飞絮的怒火，反而让她更加生气。
“去另一个地方？你还想怎么祸害我？谁要跟你去其他地方！你根本就不明白！”沈飞絮一把将他推开。
“我只是不想跟你在一起！只要你在我面前，我无论身处何地，都不会开心！”
“慕渊，你就是我一切痛苦的根源！”
沈飞絮语罢，不管不顾地冲出房间，飞跑出去。
她知道自己逃不出慕渊的掌控，只能在花园里迎着风飞跑，一面跑一面喊，泪水也跟着滑落。
“阿娘，对不起……”
“阿离，你在哪里？”
她尽情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阿絮……”慕渊很快追上了她，看着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庞，他的心揪扯在一起。
“阿絮，别折腾自己了。”
“我心疼。”
沈飞絮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胸膛。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浓浓的恨意在眼底翻搅。
忽然，她抬起手腕，结结实实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慕渊，我恨你。”她对上他错愕的目光，“我永远恨你！”
慕渊没想到她竟敢打自己，后知后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
很疼，火辣辣的。
“恨？”他不怒反笑，“我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就换来一个恨字？”
“好，也好……”
“恨我，总好过不在意我。”
“世人都说，先有爱再有恨，阿絮恨我，岂不是说明……你在意我？”
听完慕渊这番说辞，沈飞絮只觉得他不可理喻。
“你还真是疯得不轻。”她鄙夷一笑。
“阿絮，我们一起疯。”慕渊莞尔，“别忘了，你的母亲还在我手上。”
“我最后允许你放肆一次，这一巴掌，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以后，你可要乖乖的。”
“呵，阿娘在你手里，我怎么敢轻举妄动？”沈飞絮冷笑。
“既然你这么想娶我，好，我嫁。”
“反正，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沈飞絮了……”
“这具躯壳已然千疮百孔，你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吧。”
事已至此，她唯有暂时屈服，等待时机反击。
虽然她已经面目全非，但为了容离和许汀兰，她也会坚持下去！
她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百密终有一疏，总有一天，她会逃脱慕渊的掌控。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阿絮，你想通了就好。”慕渊搂过她的肩膀，“等我们成亲之后，我会好好待你。”
“我们定能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沈飞絮没有应答，只在心里冷笑。
所谓的琴瑟和鸣，不过是慕渊编织的一场梦。
可笑至极。
。。。
大宣国。
容妤舒去漠北国和亲的日子到了。
她盛装打扮，即将由太后亲自送上花轿。
上花轿前，容妤舒还想再挣扎一番。
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挂了泪珠，我见犹怜。
太后哪里忍心见她这样，心疼坏了，想要去帮她求情。
容离带着随从站在和亲队伍最前方，他将亲自送容妤舒去漠北国。
太后牵着容妤舒走到容离面前，向他赔笑脸。
“辞言，妤舒不想嫁去漠北国，她一直在哭。”
“你从前那么疼爱她，你看看，能否想个办法……”
“太后娘娘，你在说笑吗？”容离微微皱眉，不怒自威，“大宣国和漠北国结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容妤舒就要上花轿了，漠北国那边的人还等着呢。”
“这个时候反悔，是想落人口实，引来战火吗？”
“哀家不是那个意思。”太后替容妤舒擦了擦面上的泪水，“哀家是想，重新挑一位和亲的人选。”
“要不挑一位郡主送过去吧？”
“哀家听说，妤舒要嫁给漠北国的六王爷。而且，那位王爷要同时迎娶另一位王妃！”
“妤舒嫁过去，只能和那位王妃平起平坐！”
“这不是侮辱人吗？妤舒贵为公主……”
“妤舒贵为公主，维系两国邦交，是她的责任。”容离的语气逐渐强硬，“时候不早了，别再耽搁。”
“请太后送公主上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