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先发后抓虫！
孙大爷毕竟是上了年纪，铁线拳又极耗体能。
一趟拳打完，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抬手跟众人打了个稽首便默默的恢复起元气来。
他自认为自己这路拳基本上已经打出了精髓，甚至有些融合顺畅的地方还颇得拳理三味。
只是没等他顺完气，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便突兀的在会议室里响起。
“这打的什么玩意儿？”
甄志景此时一改之前对穆泉和郝大同恭维的模样，盯着孙大爷紧皱眉头指指点点道：“手上带一堆镯子，叮叮当当的，您这是打拳还是玩杂耍呢？”
高爽听到甄志景这么说，一直提着的心突然就落了地。
甄志景既然当了这個“裁判”，不可能一直倒是和和气气的走个过场。
穆泉和大同之所以没有发难，应该是这两个人的名气所致。
关于剧组没有武指的情况，外界曾经有过挺长一段时间的讨论。
不过高爽在征得了穆泉和郝大同同意之后，借着公司的宣传渠道，将两人的身份给放了出去。
这两人一个是擂台上拼杀的著名搏击运动员。
一个是华夏戏曲学院的枪棒总教习。
在外界看来，这两人随便哪一个，都能在武术方面给予剧组不小的帮助。
这才让网上关于《功夫》这部电影的担忧压下去了不少。
其实认真算起来，倪杨的报道和华娱传媒的拱火只是旧事重提罢了。
甄志景武行出身，能混到电影工会副会长的位置，本身就说明了他是有些手段的。
所以在来之前肯定是对高爽的剧组做足了功课。
要想从“功夫”这个角度，站在权威的制高点发难，避开跟穆泉、郝大同的正面冲突肯定是最优解。
他那点儿武行里混出的功夫水准，在这两位“高人”面前实在是不怎么够看！
而到了孙大爷这里，他就没那些顾及了。
孙大爷这人正牌身份其实是个舞蹈演员，在武术圈子里，知道他的人大多都是世交，外人稍有了解的。
所以单单从名气上来说，孙大爷绝对是几个人里垫底的存在。
甄志景在这时候突然翻脸就算是表明了态度。
丫这是柿子挑软的捏呢？
会议室现场，想通其中关键的不止有高爽一个。
还有孙大爷的老情敌，夏双飞。
不过夏大爷此时的表情却泛着一抹古怪。
那头正在收气的孙大爷听见甄志景的说法顿时就不乐意了：“怎么滴？看不上我手上这两下子？”
甄志景在孙大爷这个娘里娘气的糟老头子面前就完全不装。
用那种高人一等眼光斜撇了孙大爷一眼，问道：“这功夫叫什么来着？”
孙大爷摆动了一下手上的铁环，说道：“洪家铁线拳。”
“啧啧啧……”
甄志景围着孙大爷像看猴一样转了一圈，咂摸着嘴摇头道：“果然是有问题啊！”
“你说我的拳法有问题？”
孙大爷的声音都提高了两个八度。
他觉得自己今天在老夏面前打了这么威武的一套拳，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可现在居然有个孙贼当面质疑自己的拳法？
那岂不是变相的打压自己，涨了老夏的威风？
脸面立刻就有些挂不住了。
甄志景根本没有理会孙大爷这种没什么名气的“小喽喽”。
他看向高爽有些得意的道：“小高导演，咱们华夏自古以来，拳就是拳，兵器就是兵器。这什么铁线拳光看拳架子还像那么回事，可带上这些铁环环……这勉强算是兵器吧？就显得不伦不类了，不伦不类啊！”
甄志景见自己说了半天高爽就是静静的看他“表演”，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闹了个没趣。
最后只好转过脸来对孙大爷说道：“老伯别出机杼，创意不错。只是自己练练娱乐一下还行，想走上荧幕怕是会贻笑大方啊。”
孙大爷听这货歪门邪道的贬低了自己半天，头上的青筋都开始突突的跳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声音都尖细了几分，问道：“谁规定使拳的就不能带兵器？能杀人的功夫就是好功夫。”
“老伯啊，一把年纪就别打打杀杀的了！”
甄志景居然抬手在孙大爷的肩膀上拍了拍。
这两下无理的轻拍，让孙大爷的双拳捏的咯吱作响。
这孙贼是真不把我老孙当个人物？！！
“高导，穆泉师傅和郝大同师傅的功夫，我是十分佩服的。既然谭腿和五郎八卦棍是出自他们二位之手，我自然是不可能在这方面提出质疑，否则就是班门弄斧了。”
甄志景环顾了一圈众人后说道：“不过，这位老伯的什么铁线拳，我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高爽在甄志景自说自话的时候偷偷看了眼夏大爷。
原本是想征求下他的意见，却没想到夏大爷却是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表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摇头是告诉他稍安勿躁，那为自己感觉夏大爷似乎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模样？
不过既然夏大爷已经给出了态度，高爽便也不去多想。
他见甄志景的表演也差不多了，便问道：“所以你准备怎样？”
甄志景此时依旧自我感觉良好，装模做样的沉思了几秒，开口提议道：“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剧本先改改，把这位老伯的杂耍把式给换了，我现在就签字！”
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改剧本？
居然还有脸摆出一副为你着想，给你个出路的模样。
高爽再次对甄志景的不要脸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老子电影都拍差不多了你让我改剧本？
这时候改了剧本，是不是我后面的片源也不用审了？
都特么一股脑的作废了？
高爽知道甄志景这看似是给了个提议，实际上确实把他往死路上逼。
他是必然不会修改剧本的，甄志景也拿捏着孙大爷的铁线拳肯定不会签字。
这就算是彻底的僵下来了。
想这些都是过过脑子的事，不费什么功夫。
但是在甄志景话音刚落的时候，孙大爷却先受不了了。
他双眼怒睁，盯着甄志景喝道：“你说我杂耍把式？”
这个甄志景先是在夏老面前说孙大爷不行，让他丢了面子。
又瞎特么掰扯，说铁线拳不伦不类，还摆出一副上位高人的模样拍肩膀说教。
这些孙大爷都忍了！
可最后这句“杂耍把式”彻底的点燃了孙大爷积蓄在胸中的怒火。
练了一辈子功，最后在这么个半吊子的玩意嘴里，成了“杂耍把式”？
我特么让你看看，你嘴里的“杂耍把式”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这一刻孙大爷含愤出手，抡圆了手臂，以撼地拳的姿势狠狠的贯在了会议室的实木桌上。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木屑和烟尘轰然而起。
由于会议室是个封闭空间，震荡的力量让房顶上的积灰和墙皮都扑梭梭的往下掉。
至于那张正面挨了孙大爷含恨一拳的会议桌，此时已经是四分五裂。
想从废墟中找到块完整的木板也办不到了！
“呸呸呸！”
“噗！老孙！你搞什么玩意？”
“开门开门！呛死了……”
“……”
一时之间，烟尘在整个会议室里弥散开来。
现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震撼的一幕给惊到了，但是反应却各不相同。
“啊……啊啊！啊！”
甄志景一直在孙大爷跟前晃悠，所以孙大爷突然发难，他感受到的冲击最大。
不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脚蹬手扒的惶恐后退。
嘴里更是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惊恐叫声。
孙大爷微微弯腰，不屑的看了眼亡魂皆冒甄志景。
他抬起毫发无伤的拳头比划了一下说道：
“我这一拳，五十年的功夫，你挡得住？”
高爽听的孙大爷这话直接就笑出了声来。
这话是之前拍戏的时候他跟孙大爷开玩笑的时候提到过的。
这时候被孙大爷说出来，倒是颇有几分功夫皇帝同款的霸道气势！
“啊……”
甄志景此刻却仿佛被捏住了脖子的小鸡仔，张了几次嘴后没能发出声音。
夏大爷见状赶忙上来打了个圆场：“老孙，消消气儿，手底下人没个眼力见儿，您多担待！”
这话说的有点鸡贼。
虽然看起来是在劝孙大爷别伤着人，可潜台词却是将问题都归到了甄志景的身上。
甄志景这时候才回过点神，他颤颤巍巍的扶着旁边被撞的凌乱的椅子勉强站稳了些。
不大半的身子却是蜷缩在椅背后面，嘴里嚷嚷着：“君子动口不动手！动口不动手！！！”
“呸！还君子？就你也配？”
孙大爷不屑的说了一句便退开了些。
他原本就只是想亮亮功夫底子，没准备对人。
只是这孙贼实在是太不顶事，一点响动就给骇破了胆。
孙大爷站远了些，问道：“我这功夫你认不认？”
甄志景在孙大爷离开后迅速跑向调查组的人群。
站在一堆人后面才找回了一点儿安全感。
他指着高爽道：“高爽！你们居然对文艺协会的调查组成员人身威胁？这事儿我要不报上去我特么不信甄！”
“有同步视频的，您可别胡说。”
高爽指了指旁边全程记录的摄像机，又指了指现场的十来号人，说道：“现场这么多人，哪个威胁你了？”
“就……就……”
甄志景眼神往孙大爷身上瞟了瞟，随后又回想了一下，却没了下文。
要说威胁，那还真没人开过这个口。
就连那个姓孙的糟老头子，在出手前后也都没针对他说过什么。
而且认真算起来，这一下午，就他自己的话最多了。
甄志景一时之间又急又气，还带着羞臊，憋的脸色涨红。
……
夏大爷适时的拿出报告书，递向缩在角落的甄志景，说道：“要是没什么问题，甄副会长就签字吧。”
“不可能！我既然是调查组的成员，肯定要为调查结果负责！”
周围的人似乎是又给了甄志景叫嚣的勇气，他梗着脖子叫嚣道：“说实话，这位老先生能自个儿将拳练到现在这个力道我是很佩服的，可我还是那句话，这功夫就是外门邪道！我不会签字的！”
孙大爷闻言眯着眼问道：“穆泉和郝大同的你都认，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甄志景恨声道：“你怎么能和那两位比？”
“哦？所以你就是认人不认法？”
孙大爷双眼一瞪说道：“穆泉和郝大同都是知名人物，所以他们就算一拳不出你都认了，我一个糟老头子没名没姓的，所以练出个花儿来也是假把式对吧？”
甄志景被孙大爷凌厉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缩了缩脖子说道：“莪承认您有些实力！但是你在我面前没有权威！！！”
孙大爷看着甄志景，点头说道：“好一个权威！”
这话说完，他双拳一松，二十来个铁环叮叮当当的落了满地。
众人不解的看着孙大爷，不知道他这是要玩哪一出。
却见孙大爷双手解脱出来之后，居然抬手伸入怀中，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个小本本。
他也没打开，就那么举着对甄志景扬了扬，问道：“这个见过吗？”
“呃……”
甄志景站的有点远，房间里烟尘也未散去，一时还看不太真切。
孙大爷将小本子向他的方向丢去：“看看清楚再说。”
附近的人帮忙接住了那个丢来的本子，送到了甄志景跟前。
不过接到本子的人却是神情微变，再看向甄志景的时候就有些揶揄。
“……”
甄志景还没拿到本子时，神色就开始有了些变化了。
这小本本就挺眼熟。
他接过来凑近了些才看清楚。
这不巧了嘛不是？
这小本本刚好他自己也有一个！
款式模样都是一般无二，只是外面的烫金大字略有不同。
自己的封面写的是华夏电影工会。
而眼前的这本上面写的则是华夏武术工会！
甄志景心里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缓缓的将那本小本本翻开。
只见当先便是眼前这为娘里娘气的孙大爷的一寸免冠照。
下面标注着职位和姓名！
华夏武术工会常任理事！
孙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