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侯卿都能看出来自己不会同意发兵？
这很不好。
被人看穿的武力，威慑力会大打折扣。
这一刻李易突然想到历史上那些英明神武的人物，有时也会有完全不合理的军事行动。
“被人将军的滋味很不好呐！”
摆手示意先将对方带下去，李易幽幽叹了口气。
趁着下一位犯人还没送来，跟在李易身旁的敬晖似是无意的问道：“子循，你可知冒顿被大汉捉回长安的下场？”
“是被枭首示众了吧？”
李易接话，顿了顿说道：“你我之间不需要打哑谜，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敬晖这才开口：“我听人言，汉帝下令处决冒顿后，有大臣上书‘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
啥意思呢？
就是杀了你匈奴的王，我还把要他脑袋挂在你们匈奴人住的街道，给你们这些草原蛮子展示一下。
至于展示什么？
敬晖没说，但那一句李易很熟悉。
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一念及此，李易问道：“你在州县折冲府呆过时间也不短，实话和我说，下面的那些弟兄，对我几次战后举措是不是有不同意见？”
敬晖赶忙摇头：“没子循说的那般严重，大唐儿郎提起你赵国公，哪个不是夸一句是咱们大唐的战神。只是你也知道，边地百姓这几十年没少受突厥荼毒，结果颉利虽然抓来了，却只关在洛阳，照样好吃好喝的，将士们说起此事难免会有些牢骚。”
李易默默听着，片刻后笑道：“能让你憋不住要说，肯定不止这么简单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敬晖也不再遮掩：“府兵平日无事除了训练就是下地农忙，闲聊起来就把不住门。有的人说咱们大唐拿下襄阳，不该放跑杨家。也有人说宁愿可以少要几十万两钱粮，也不该让他们敌国赎人。”
“其实这种议论很常见，不聊你也会聊其他人。他们不是说反对子循你的主张，只不过你统兵作战，和他们以往作战思想截然不同。”
话说到这，李易如何能不懂敬晖的意思。
军心呐！
别看眼下大唐将士的闲聊，只是吐槽一些美中不足。
可要是长此以往、不去注意，这种吐槽、闲聊积累多了，底下的将士很容易滋生一种困惑。
自己究竟为何而战？
打仗就算打赢了又能如何，敌国出点钱就能赎人，以后说不准还能赎地呢。
那这仗打下去岂不没完没了。
当将士们从内心否定战争，否定他们的主将，这后果……百万大军就和一百万头猪没区别了。
一时间，李易想到了自己近半年诸多举措的弊端。
但没等他去琢磨解决办法，就有不良人将党项少族长李元昊拽了出来。
和浑身上下半点伤没有的侯卿不同，李元昊从头到脚都是鞭挞伤痕，一路走来地上拖住浓浓的血印。
李元昊看见李易，浑浊的目光猛地一睁。
见他有话想说，李易率先开口：“你别急着向我求死，先听我说说。现在你们党项人是在死中求活，吐谷浑要你们灭族，大宋、大汉拿你们当棋子，玄冥教，不，应该说梁国余孽一旦真的拿下后蜀，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们党项。”
“说实话，你们现在逼我唐军入场，被灭的概率一定比将我唐军拖入泥潭要高。所以不论从哪方面看，你们党项似乎都没有不灭族的理由。”
说完这些，李易故意停顿。
李元昊满脸怒容，咬着满血血渍吼道：“我们想活，这有错吗？”
“想活着，没错。”
李易轻声应了句，同时冷笑：“但怎么活，岂能你们说的算？这片中原之地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五大国尚且嫌多，怎么可能有你党项立国的份。”
李元昊狠啐吐出一口血痰：“难道我党项人生来就该当你们的奴仆？”
“不想当奴仆，就带着族人送死？”李易讽笑反问，随后说道：“你知道我这次东征高丽、倭国，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
李元昊哼声道：“不就是又抢了几座城、几块地。”
“世人都以为我是为了开疆扩土才打的倭国，但真正的原因，并无几人知晓，我今日可以告诉你。”
此话一出，李元昊虽然脸上表情依旧不信，但耳朵却很诚实的竖了起来。
李易表情玩味，开口道：“倭国有很多没饭吃的浪人、忍者，高丽如今更是一塌糊涂。我从他们要来了很多人手，第一批就有足足五千有准后天修为的武者，以及十万民众。等他们到了，我就会把他们送进大山。我的计划是在两年内遇山开道、遇水搭桥，造出三条直通吐谷浑的大道。你们党项不想当奴仆，有的人可是排着队求我奴役他们。”
“等山道修成，我大唐不论从山南东道还是山南西道发兵，轻轻松松就能越过两三千里直插吐谷浑高原。到时那里的肥沃草场都将是我大唐牧马之地，你说你们党项能逃到哪去？”
党项之所以敢这么得罪大唐，逼大唐出兵。唯一的依仗就是大唐远征，补给线拉的太长，很容易出问题。
可要是能将吐谷浑和大唐之间的天堑变成通途，大大缩减补给时间和、降低补给难度，没有后顾之忧的大唐将士，是党项人能战胜的？
李元昊此刻表情非常难看，一想到大唐修好山道、神兵天降的模样。
真要打，必然是党项的末日。
“好了，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党项人的结局。现在就安心待在牢里，等陛下下了旨，就可以先一步去地府等着。”
李易抬手，示意不良人小卒将他拉回去：“我保证，最多两年就送你们团聚。”
小卒拽起李元昊往回拖着走，脚下的刺痛感让李元昊脑袋似乎清醒了不少，在接近拐角处时连忙回头：“若听你的，党项该如何活？”
听到这句问话，李易笑着起身：“你自己考虑清楚，再来问我。”
纵横纵横，合纵连横。
有人想拉大唐下水，破局也不是很难嘛。
“走了，回去歇息。”
李易没有再见其他俘虏的意思，转身走出牢门：“事情总是忙不完的，明天倭国使臣也该到了，今日该休沐还是得休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