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看。
大宋豪侠方歌吟义子，因为代替其义父受封侯爵才会长住京师。表面上人畜无害，是个嬉笑人间的纨绔衙内，但内里一直不甘平庸。
或许是在京师演戏演惯了，哪怕李易开口直接讨要他们方家的神剑，方应看都没生气，依旧赔笑行礼：“郡公能看上血河剑，是应看的福分。只是此物乃义父与我傍身之物，我虽武艺稀松，但也不敢轻易转增，还请郡公见谅。”
“武艺稀松。”
李易笑眯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右手搭在对方肩膀上：“有些人扮猪扮久了，就真的成了猪，你说这是可悲还是可笑？替我向童供奉问声好，祝他能早日成为大宋朝的内相。”
说罢拍了拍方应看肩头，朝前走去：“玩得差不多，该回去了。”
李易留下一句话轻飘飘走人，然而留在原地的方应看却感觉后背发凉。
才第一次见，他方应看在这座京城可以说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可为什么对方会知道，他搭上了宫中供奉官童贯。
他和童贯，明明一个月才会见一次面。
这种被人看破内心最大秘密的惊愕，只让方应看感到恐惧。而且方才李易那句话，分明已经看出了他武功深浅。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李易似乎并不打算为难他。不过方应看转念一想就明白，对方是大唐郡公、大将军，可不就希望大宋越乱越好？
“我也喜欢乱啊，不乱哪有我出头机会。”
方应看压下心底悸动，随后摆出一副得意纨绔的姿态，朝自己的跟班叫嚣：“还愣着干什么，如今本侯爷可是与李师师李娘子踢过蹴鞠的人，还不把师师姑娘刚踢的球给我，这是你们能拿的吗？”
“是，是，是，侯爷您现在就是蝎子粑粑”
“滚蛋，开球开球，再玩会。”
………
一路步行回到馆驿，让蓝凤凰带着李师师下去休息，李易和李茂贞没着急休息，坐在后院廊亭中稍稍歇。
“我观那赵郡王并非表面那么和善，一举一动绵里藏针，他会那么好心劝说大宋官家每年都给大唐送雷火？”
坐下没多久，李茂贞将心底疑惑说出，目光看向前院耳室方向：“就连这位李姑娘，是否真的走投无路，恐怕都无从查证。”
李易喝了口清茶，说道：“所以我才让李师师跟着你，这样你不就有的是时间来查证她是不是间谍？”
“那不如杀了省事。”
李茂贞嘴角一扬，顿了顿见李易没接话，才带着几分无趣道：“算了，看她的确挺可怜的，留她在山上帮忙养星辰也不错。”
“李师师你想怎么处置都行。”李易脸带笑意，只是笑容中藏着几分深邃：“倒是那赵允让，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李茂贞好奇道：“怎么说？”
“原本觉得以他们父子的境遇，必会滋长出野心。而为了这份野心，则势必要做些不择手段的事。”
李易边说边摇头：“可你方才也听到了，他居然没打算为他的儿子，拉拢最有可能拉拢到他那个阵营的蔡京，如果他愿意拉拢的话，蔡京定不会拒绝，而是会两头下注。”
李茂贞不确定的接话：“或许是因为大宋朝中那些相公都催天子立他儿子为皇子，而蔡京不但反对，还一直在替天子物色美人。”
李易依旧摇头：“就是因为双方政见完全不同，所以赵允让如果要拉拢蔡京的话，才更有可能成功，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可他没这么选，反而屡屡阻止蔡京做大。”
李茂贞依旧不解：“按你说的，或许这就是演戏呢？不然怎么不全力扳倒蔡京。”
李易叹道：“不会是演戏，他清楚大宋天子在位一日，蔡京就不可能被扳倒。何况蔡京的确有真才实学，换个更加勤政的官家，谁敢说他不能治国？”
蔡京此人，身上最大的特点就是懂得迎合天子。天子爱画、爱玩、爱美人，他可以竭其所能、投其所好。
要是换个立志革新的天子，谁能确定蔡京那一手好字写不出新法奏章？
毕竟历史上司马光执政期间，对蔡京可是有过‘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的称赞。
那时的蔡京，真就是开封府尹、龙图阁待制。
给自己又倒了杯茶，李易深深吐气：“赵允让没有一味想要扳倒蔡京而玩弄权术，还只是让我稍微有些惊讶，我真正意外的是此人的魄力，一万雷火说答应就答应，说明他早就算计明白了。”
李茂贞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李易的思绪：“算计明白什么？”
“自然是明白我大唐得了大批雷火，谁才是最着急的那个。”
李易笑着解释一句，随后玩味道：“以一万雷火为引子，让汉、唐矛盾再度上升，甚至陷入交战。而战争一响，这点雷火能用多久？他大宋不光可以隔岸观火，还能趁火打劫，一样的雷火卖两家。”
“到那时，可真就是雷火一响，黄金万两。”
后后世而来的李易，虽然对勾心斗角的事情不太精通。但要说的军备竞赛，那可是有不少先例。
大宋的险恶用心，赵允让自己都没想透彻，他就已经能预见。
听到李易这么说，李茂贞顿时蹙眉：“你既然明白，为何还要答应，雷火交易一事不能放暗处进行？不如将此事交给幻音坊？”
“幻音坊如今清清白白，无需为了这点小事就沾上污渍。”
李易摇头拒绝了李茂贞的提议，眼角挂着笑意：“何况如果没有人在明处遮掩，我如何暗度陈仓？”
“你是说？”
“明天和我一起去见六分半堂的雷损，这老东西想要借我的手破局，哪有不出血的道理？”
见李易胜券在握，李茂贞不由笑叹：“这些人啊，一个个都想与虎谋皮。”
“所以我将计就计，合情合理吧？”李易无辜耸肩，他是真不想设局害谁，可架不住有不怕死的往刀口上撞。
饮尽最后一杯茶水，李易起身道：“夜深了，咱们也休息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