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的话语,带着浓浓调侃。
李易一时无语,但看着面前铜镜里,梳着总角双发髻的自己,不禁被逗乐笑出声。
也就他颜值扛得住,否则这么大个子顶着哪吒头,真的没眼看。
身上穿着深灰色的缁布衣,腰间只有童子衣袍常用的系绳,而不是李易平常穿长袍时习惯用的腰带。
也是此时,家中小女仆青鸾走进屋:“家主,长公主来了,让您一同去门外迎宾。”
“好,我这就去。”
李易闻言起身,今天的具体流程,在此之前李秀宁已经派人和他讲过很多遍。因为他是孤儿,所以得自己出门迎接宾客。
迈步走至府门外,入眼是一位盛装女子。
头戴凤冠,身着彩凰飞霞裙。
点绛流丹,周身尽显珠光宝气。
似乎怕李易不懂,上官婉儿缩了缩双眸,小声提醒道:“今日长公主穿的,是当日受封时天子所赠礼袍,在此之前长公主只穿过那一回,这几年岁末国庆,也不曾拿出来。”
李易轻轻颔首表示明白,李秀宁这是在给自己撑场子。
也是难为这位长公主了,身上这一身穿戴少说得有三四十斤,而且估摸着比自己起的还早,毕竟女人化妆流程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繁琐的。
“长公主。”
匆匆迈步上前,李易躬身行礼。
只是没等他弯腰,李秀宁已经将他托起:“今日是你加冠的日子,可拜天地、拜祖宗、拜宾客,无需拜我。”
李秀宁都这么说了,李易只能点头。
两人在府门外刚站一会,便有马车缓缓驶来。或者说早就有宾客到了附近,一直等着李秀宁到场才跟着前来李府。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抵达,最先走到门口的便是以马三宝为首的昔日娘子军诸将,现在一个个不是国公也是郡公、县公,一个侯爵都没有。
提拔心腹,即便是李秀宁也不能免俗。
李易躬身见礼,一旁上官婉儿马上带人前往观礼席位。
紧接着,又有一群人到了。
正是如今三省六部九卿中,诸多侍郎一级的官员。
他们会来基本上都是冲着李秀宁的面子,毕竟长公主亲自派人把请帖送到府邸,不来可太不合适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来。
大体上都是各部派了一位侍郎,外加九位少卿。只不过其中大部分李易都不认识,也就大理寺少卿尉迟真金算是眼熟。
此时此刻,上官婉儿成了场中最忙的人。不停在府内外进出,将宾客们安排至定好的位置。
相比之下,李易逢人拜谢的动作其实运动量不大。
抓住空隙时间歇会,很快又有人来了。
许多并非大唐制式的马车从远处驶来,李易不由诧异挑眉:“那不是各国使臣的车架?”
李秀宁朱唇轻扬:“你现在凶名在外,各国使臣自然要来巴结你。”
我啥时候就凶名在外了?
我明明人畜无害、与世无争好吧。
李易有心反驳一句,可来宾却不给他机会。大秦车架停稳后,嬴疾从容走至李易身前:“外臣,恭贺寿安侯行冠礼。”
“您能来,小子倍感荣幸。”李易一语双关行礼回应,瞥了眼嬴疾身后随从,却是没看到白起。
或许此刻,白起已经不在洛阳了吧。
嬴疾颔首入府,接下来便是其他几国的使臣,李易并没听到耳熟的名字,自然也没和他们多说什么。
随着众使臣入座,宾客席位已经坐了大半。
就在李易琢磨着究竟还会有谁来的时候,远处两辆车架一同出现。
而走出马车的人,着实让他呆住了。
居然是李建成和李世民两兄弟。
而在两人身后,昔日太子府、秦王府的几位文臣武将也随之到场。没有刻意避嫌,反而让人挑不了毛病。
“恭贺你。”
李世民再见李易,心底不无几分感慨。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坐上那个位置,然后便可名正言顺的提拔李易。不想此子对他长姐如此忠心,导致他一败涂地。
这些天关在府上,李世民从最初的不甘、愤怒,渐渐平息下来后,内心也多一分庆幸。
至少,赢的不是李建成。
不然他连保全家小的机会都没有。
等这一群人入府,紧随其后出现的却是李易熟悉的面孔和身影,正是张小敬、陈阿贝、狄仁杰、杜牧等人。
一直等宾客座位都坐满,一辆有些独特的牛车才缓缓驶来。
牛车车架不小,有药香点缀其中。
一位精神抖擞、身穿道袍的鹤发老者走了下来,身后跟着的却是袁天罡、李淳风两位道门俊杰。
“我给你请的正宾到了,随我上前见礼。”
之前迎接宾客时基本上没发一言的李秀宁,这时忽然迈步上前:“秀宁见过老神仙,相隔数年未见,这次辛苦您专门跑一趟了。”
“哈哈~老道我可不敢当。”
老头笑呵呵颔首,随后看向李易,双眸中自有亮色闪过:“不错,是我老庄一脉正经传人,今日能得一见,也是了却生平憾事了。”
“晚辈见过孙老神仙。”李易当下拱手,也是知道了对方身份。
药王,孙思邈。
“侯爷不必多礼,能为你主持及冠大礼,也是老夫的荣幸。”
孙思邈边摆手,边望向李秀宁:“这便开始?”
李秀宁点头:“您老请。”
“长公主请。”孙思邈稍稍点头,同时对身后吩咐了一声:“淳风,你为今日大礼赞者,且先去净手。”
随着最后一位主持大礼的主宾入府,李易的及冠大礼便正式开始。李秀宁此时也退回宾客席位,静静看着与孙思邈对拜的少年。
美目流转,眼中含笑。
随着李易与孙思邈先后盥洗,老头郑重的从李淳风手中接过冠笄,举起李易身前:“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
一番祝词,正是长辈对晚辈的呵护与祝愿。
念完后给李易戴冠,同时去除了脑袋上的丸子总角。
之后便是更衣,再加帽。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福。”
三加幞头,公服革带,纳靴执笏。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三番祝词结束,紧接着又是醮席等礼仪。
李易就像牵线木偶一样,让干啥干啥,期间不知道进了几趟屋,换了几身衣服,偏偏这些衣服还都不是他自己准备的,居然都挺合身。
等一系列流程走完,孙思邈最后开口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嘏,永受保之。”
“曰‘子循’。”
“望尔循道而趋,行稳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