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移步游船。
大船顺水而下,船舱里只剩下寥寥十人。
众人坐下品了会茶,屈突通率先问道:“长公主,今夜究竟还有何事?”
李秀宁听罢,环视周遭一圈:“近日洛阳城并不太平,你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些端倪,我虽然是长公主,却无力劝阻太子与秦王罢手言和。”
这话一说出口,丘师利当即道:“您就说要咱们做什么,我们一定照办。”
“是啊,太子和秦王想斗起来,还得问咱们娘子军答不答应。虽说我们几个被分去了秦王府和太子府,但只要长公主您下令,我们永远都以娘子军为先。”
向善至跟着附和,随后看向几兄弟中年纪最大的那位:“三宝,你说是不是?”
马三宝没有接话,沉吟思考了一会后说道:“长公主,据我在秦王府听到的消息,杜如晦、长孙无忌不止一次给秦王出谋,要对太子下手。太子府的魏征也是一样,他那梦中杀人之术,整个洛阳城也没几人能挡得住。”
“现在太子和秦王虽然都没答应,但再这么争执下去,必会有人忍不住先动手。长公主若要阻止,单凭我们几个还不够。”
和马三宝相比,周遭其余几人虽说也都是洛阳城中有数的将军,但在太子、秦王身边却算不上重用,很多绝密消息也就无从知晓。
此刻听马三宝说起那二位都动了杀人的心思,一个个也都严肃起来。
原本在他们看来,秦王和太子相争,无非就是剪除对方羽翼,最严重也就是朝堂上撕破脸,谁能保全更多部下,在朝堂上占据更高地位,便有更大的几率继任大统。
可现在,太子、秦王居然打算生死相搏?
“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让洛阳血流成河。”
见众人脸色骤变,李秀宁缓缓摇头道:“而且现在秦王非必要朝会都是深居浅出,太子更是不离皇宫,他们想刀剑相向也不容易。”
李秀宁这么说,自然是为了让大家宽心,告诉众人事情还没糟糕透顶。
可听到她这话的在场众人,却是平复不下来。
都已经相互提防到这种程度,就说太子、秦王明天会动手,他们也信啊。
“怕只怕,他们要在宫中动手。”
一句带着浓浓顾虑和忌惮的话语,从屈突通口中说出,这位前隋老将似乎能看到,洛阳城将再次出现喋血宫门的一幕。
“宫中动手,那不是要兵变?”丘师利闻言,惊呼出声:“难道天子会眼睁睁看着,秦王与太子在宫内厮杀?”
这个问题,说不重要但又很关键。
不重要的原因是,李渊根本就管不了这两个儿子了,这段时间的争执,他每次都只能各打50大板。
而关键的原因是,不论谁想动手都会把宫内那位算在里头。
“我担心的便是此事。”
李秀宁无奈颔首,随后对上官婉儿说道:“将皇宫地图取来。”
“是。”
上官婉儿上前摊开地图,一旁武瞾开口道:“如今太子除了上朝和面见天子,平日都只留在东宫。”
“若是上朝,太子会走东宫南门,然后从紫薇城明德门入皇宫,这一段路不仅短,而且出了东宫就是皇城,这片是三省六部衙门所在,他们二人不会在这条路上起争执。”
话说到这,武瞾刻意停了停。
见众人都没异议,才继续道:“可若是平常召见,紫薇城南门不开,太子就会出东宫东门,然后往北绕至洛阳城北,再从西北角的龙光门朝南走进入皇宫。这边最外围的圆壁城是宫内太监、宫女生活之地,也是皇宫几处大仓所在,人多眼杂也不适合动手。”
“但是再往南,便是东西狭长、南北距短的玄武城,玄武城作为宫宴、演武之地,平日里就是一片空地。而一旦过了玄武门,便是紫薇宫。”
“诸位,依你们所见,太子和秦王真要动手的话,会选择何处下手?”
武瞾最后说完,同时抛出了一个问题给在场众人。
几乎是第一时间,马三宝、屈突通的目光就落在了玄武门上。
这里,是最佳的伏击地点。
“怎么又是世民快乐门?”
人群后方,李易此刻多少有些恍神。
他不理解。
这里不是上辈子那个大唐,而且都不是长安城。
怎么还会有玄武门的事情?
命运的齿轮吗?
而且如果不是知道武瞾不可能是穿越者,李易都想和她对个暗号了。
这女人把皇宫的每个细节都给研究透了啊。
她到底想干嘛?
如果真如武瞾所说的话,那玄武门会成为关键就不是偶然。
而是一种必然。
“李易,你对此作何看法?”
突兀的,李秀宁没对自己的心腹发问,反而把问题抛给了李易。
李易稍稍抬头,从李秀宁的目光中他看不出这是试探,还是真心想知道自己的看法。
但现在,他必须给出一个附和他平时人设的答案:“长公主,不知左右监门卫中,是由哪几位中郎将负责监守圆壁城、玄武城?又或者说,左右监门卫中,中郎将以上的武官,有多少人曾与太子、秦王相交?”
大唐十二卫中,左右监门卫负责拱卫皇宫各处城门。
历史上的玄武门,就由常何负责把守。也是因为常何早已投靠秦王,太子直接堵在了玄武门内,根本进不去皇宫。
这个世界虽说也绕不开玄武门,但关键人物是谁李易无从知晓,只能询问李秀宁,同时也表明他的态度。
他没在这件事上打马虎眼,完全值得信任。
“左右监门卫乃是皇宫宿卫,人手都是裴寂一手安排,其中多是与太子、秦王无甚瓜葛之人。”
开口回答李易问题的,依旧是指着地图的武瞾。
武家小娘子此刻看向李易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审视,多了些许赞许:“但有一人,与秦王、太子都有联系,此人曾跟随太子、秦王身边征战,乃是一员勇将。”
这人……不会还是常何吧?
李易听到武瞾的回答,心底更加古怪了。
铁打的玄武门就算了,常何这个大龙套也会出镜?
“老夫记起来了,你所说应是雷泽侯常何。”
屈突通适时开口,随后说道:“他也是瓦岗众骁将之一,虽说曾随太子出征河东,但要论感情,怕是和秦王府更深。”
“长公主若不想城头喋血,或可禀明天子,将此人调出右监门卫。”